也许是因为钟意更年轻,也可能是因为他拥有更强大的体格和力量。几个回合下来,他便将许炎完全压在阳台的落地窗上。
许炎不动了。他安静了下来,眼珠子微微转动,打量钟意的脸。
“你要杀了我吗?”许炎忽然对他笑了起来,“钟心诚都没有舍得杀我。”
听到钟心诚的名字,钟意不由得愣了愣。
“别听他的,钟意。”时分冲他喊。
“你猜他为什麽没有杀我?”许炎无视时分的抗议,用一只手抓住钟意的後颈,摁着他靠近自己。他继续问:“你想知道吗?”
钟意下意识地往後退。他想要拉开跟许炎的距离,却因此有了片刻的疏忽。
许炎抽出自己大腿上的军工刀,猛地插进了钟意的後肩,又拔出来。钟意因为後肩的受伤,摁住对方右手一下便泄了力。
许炎折着钟意的左手,将他整个人翻了个身,挡枪盾牌一样挡自己身前。然後用军工刀的刀刃抵住他的脖子。
钟意吞口唾液,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刀片正一点点陷入他喉咙的皮肉里。
“要开枪试试吗?”许炎从钟意身後露出了半颗脑袋,“来试试看你的枪法准不准。”
时分举着枪的手缓慢地落下了。他睁大双眼,定定地望着他们,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顺着鼻梁滑了下来。
“你知道怎麽救钟意,对吧?”许炎继续说,“你也知道我这人一向遵守诺言。”
时分的睫毛往下垂了垂,另一串眼泪便落了下来。沉默了片刻,他颤抖地举起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xue。
“别!”钟意挣扎了动了动,刀片即刻就切进了他的皮肤。脖子被鲜血缓缓涂满。钟意明明感觉不到痛,却觉得哪里都动弹不得。
“不可以。时分。”
钟意眼睁睁地看着时分的手指放到扳机上。
脑子忽的闪过一片红色的椿花瓣。自上而下地,飘落进了水里。
他张开嘴,发出了自己听不到的嘶吼。
钟意并没有听到枪声,身後落地窗顷刻间变得粉碎,温热的血液喷溅在他的脸和肩膀上。时分的手扣动了扳机,却安然无事。他直直地站着,用满是悲凉的眼望着钟意。
那双抓住钟意的手渐渐松了。
许炎倒在一片碎玻璃里。血液浇满了尖锐的玻璃,一粒一粒发着暗红色的光。
子弹来自外面遥远的对面楼层。
一个人影站在楼道里。他的嘴边有一颗橙色的火光,忽的亮了一下,又很快地黯淡了下去。
那个人站在那里很久,直到嘴边的火光落下,变暗。
他吐出一口烟,缓缓後退,彻底地淹没在浓烈的夜色中。
陈屿森在楼底下靠着车悠闲地站着。手机上忽的弹出了一条消息,他摸出来看了一眼。信息上写着“参与制药与绑架团夥已经全部落网”。他没有回复,将手机重新塞回口袋。
耳边传来了稀疏不成调的虫鸣,听起来要死不活的。陈屿森再次仰起头,看向并不明朗的星空。
他忽然看见了一颗流星划了过去。
像是谁陨落的一滴眼泪。
许炎大动脉被击穿。他捂着脖子躺在地上,人很快就迷糊了。像是看不见似的,他伸出手,在半空中胡乱地抓了抓,最後抓住了钟意裤角。
他努力仰着头,看着钟意,勉强地扯开嘴角笑了,然後嘶哑地喊了一声:“哥……”
许炎手掉落到了地上。钟意的裤脚上留下了一个模糊的血手印。
他就吐了那麽一个字,连遗言都算不上,然後就没了气。只有眼睛半睁着,定格在有些悲伤的面容上。
钟意垂着眼静静地看着他的尸体。
他在想,许炎最後想对许淼说些什麽呢。说对不起?还是说当年不是我。
时分走了过来,在许炎面前蹲下。他向他伸出手,伸到一半,手指又往内蜷了蜷。犹豫了一下,时分用指尖触碰了他的眼皮,帮他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