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皇帝下旨开宴,房铭端起酒杯敬卫涂,笑道:“我这是将相之才。”
“哼,”卫涂举杯相碰,轻声说道:“祝你得偿所愿。”
擡手婉拒了旁人敬酒,卫修远百无聊赖的瞧着群臣说笑宴饮,不远处卫涂与房铭交谈甚欢,依稀想起两人原先是国子监同窗,正看着卫涂出神,旁边忽然喧闹起来。
“再喝一杯,”是温鞍正拉着新官上任的罗谷桐喝酒,“再喝一杯罗将军,您这几日忙得都不来跟我们喝酒了,莫不是升了官就将我们都忘了?”
“哎!温大人说得什麽话,”罗谷桐喝酒上脸,不过几杯下肚,脸就通红,他举起酒杯与温鞍相碰,说道:“只是我今日还要当值,真的不能再喝了,这样!这最後一杯酒敬温大人!可否?”
“好!”
两人举杯再碰,一饮而尽,随後罗谷桐笑着将酒杯倒扣在桌上,继续与旁人说话,卫修远看着他的动作,恍惚间,看到了故人的身影,正盯着人看,对方忽然转头与他对上视线,卫修远面上不为所动,笑着与他点头,接着有借势旁人提问,转头敷衍过去,也就不在探究往事。
酒过三巡,褚垣看着空的酒杯眼神发直,总觉得今日的酒太烈,几杯下肚,脑子便发昏。
不多时,走上来个面生的道长,周围还跟着几个小道童手里捧着木托,庄于婕的声音从上传来,褚垣缓缓转头看着她。
“今年永洲遭逢水患,太後今日身体抱恙,京中也不太安生,”庄于婕笑容和蔼可亲,声音温顺如羊,“本宫特意去光寿观为国祈福,也为各位亲王丶大人们求了平安符,希望各位今後能平安顺遂,天佑大宁。”
“这是?”钟灵从侍女手中接过,清秀的脸蛋儿因饮酒而变得红扑扑的,她仔细看着上面的图案,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传说中的神兽,叫毓极。”庄于婕笑着解释,“毓极生于清澈富有灵气的地方,诞育祥瑞之兽,这是本宫特意为禧昭仪所求,妹妹为陛下诞下皇子,是天大的喜事,也为大宁增添福气。”
钟灵扶着桌子起身,喝了酒的缘故,身姿有些虚浮,仍是恭敬地向庄于婕行礼,“多谢皇贵妃,有劳姐姐将我母子二人记挂心里。”
“殿下。”为首的道长亲自拿着平安符交给褚垣,褚垣上下扫一眼,便示意青竹去拿,却没想那道长一躲,躬身说道:“此符专为殿下所求,其中福气只为殿下所有。”
“哈——”褚垣虚掩嘴巴,漫不经心地打了哈欠,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感受到从头上传来的青竹的视觉压迫,褚垣可算是颇为嫌弃地手指拈走福袋,等那道士走了,他左看右看还是扔给了青竹。
“这人。。。。。。不对劲,”褚垣小幅度地晃脑袋,神志忽然有些不清,喃喃道:“今日这是。。。。。。什麽酒啊。。。。。。”
道士献礼後,乐曲奏响,舞姬身姿摇曳,仍是一派安平盛世的模样,却不知怎麽得,一阵金玉器皿落地之声惊扰了衆人,寻声望去,就见钟灵伏案,双肩颤抖,隐隐传出啜泣之声。
一时之间,侍女围上前去,褚珣也是忧心忡忡地站起,卫婼喊着侍女传太医,离得近的庄于婕正欲下阶梯去扶,只听一声细心裂肺的哀嚎,原先趴着的钟灵身後竟幻化出一条毛绒大尾巴来,身旁侍女亲王吓得连连後退,庄于婕也被褚珣一把拉了回来。
原先退下的道士们大喝一声蜂拥上前,就见钟灵擡头已然是野兽的瞳孔,映射出幽暗的绿光,嘴中长出尖牙,葱白指尖也长成了野兽的爪子。
听闻殿中骚动的卫修远急匆匆跑来,就看见妖化的钟灵大吼着冲向庄于婕,却被道士一把打下。
“保护陛下!”
被道士一提醒,原先看呆的褚珣下令衆人退场,卫修远三步并作两步穿过人群冲向褚珣,却不料被压制的钟灵忽然发了狠,猛地向褚珣扑过去,卫修远大惊,心道不好!
利爪抓破血肉,鲜血箭在狐狸脸上,竟然是不知何时冲进来的罗谷桐挡在褚珣身前,被抓伤的手臂鲜血直流,他大喊:“请陛下退至我身後!”
被吓得僵直的褚珣回过神,在其他侍卫簇拥下与後宫妃子躲至殿内。
青竹本想上前帮忙,低头一看褚垣竟趴在桌上失去神志,心中警钟敲响,暗道不好,连忙捞着褚垣向外奔去,刚一出殿门,便被守在一旁的卫涂拦下。
“跟我走。”见青竹发愣,卫涂蹙眉喊道:“快!”
出了宫门,白术架着马车等候多时,卫涂将褚垣抱进马车,又拦下想要上车的青竹。
“你回王府,殿下交给我。”
“不行!”青竹毫不迟疑得拒绝了,“殿下状态不对,我担心他会出事。”
“你若一起去了才真会出事,”卫涂语速极快,擡头望一眼宫门方向,说道:“你先回王府,无论谁问起,你都说我发现了官员被害一案的新线索,请殿下于我商议。”
“可是!”
“青竹!”卫涂用力握着他的手臂,笃定地说道:“若问起我们在何处,你便说不知道,明白吗?”
一向冷静地人难得出现了动摇,他不安地看着卫涂,但那双眼睛太过坚定,他又看着马车帘後呓语的褚垣,深吸一口气褪去焦虑恢复了平静沉声说道:
“是。”
原先一个温柔似水的人此刻却化成了一头野兽,她咆哮着亮出尖牙利爪,径直向道士们冲过去,为首的道长结印口中念咒,其馀道童迅速站位,形成人阵幻化牢笼将化妖的钟灵死死困住。
道长划破掌中鲜血,从腰间抽出长鞭捋过掌心,染上鲜血,接着奋力往钟灵身上抽,被鞭子抽过的地方劈开口子,发出滋滋响声,钟灵痛苦倒地,在地上打滚挣扎,哀嚎嘶鸣。
不多时,钟灵安静下来,失去了意识,道长拿出绳索将她困住,在她双肩贴上黄符,让道童接着守阵,接着转身前往内殿复命。
路端通传,道长走进来,此刻只剩褚珣。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褚珣面容严峻,问道:“禧昭仪为何——”
“啓禀陛下,”年轻的道长站的笔直,他垂眼看着眼前华美的毛毯,说道:“此女子是妖。”
“什麽。。。。。。”褚珣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麽。
谨言道长没有说话,褚珣呼吸失了规律,他捂着脑袋,有些发昏。
“来人。。。。。。”片刻,他粗喘着,大声喊道:“来人!”
“陛下。”卫修远急忙从外室走来,行礼跪下。
“传朕旨意,”褚珣侧过身,说道:“明日卯时,钟灵执火刑。”
卫修远低头睁大眼睛,一时不敢应答。
“其子,”褚珣神情阴鸷,冷声道:“即刻绞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