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干净的地牢,不合常理的问询,还有早上送过来的粥和药。。。。。。大殷律法中有一条隐藏律令“亲者回避”,就指的是案件若事涉亲友,相应官员应自请回避,不可介入其中,这条律令虽未亲自写明,但已是多年来心照不宣的默认准则。
他这个身份明面上与鹤卿非亲非友,但着实经不住查,因为鹤卿昨夜甚至没有问他的名字———若对犯人有询,须得记供与狱卒同在侧,同行者至少三人,不可单独会见。
这些零零碎碎的小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硬要追究起来,也确实是错处。
殷容既已接手,自会漂亮地平了隐患,所以他从大理寺至刑部这一路上绝不会见到鹤卿———既要避嫌,便要避得干净利落,这也是为什么宴明敢用散件直接改换容貌的原因。
[殷容那孩子长大了也还念着旧。]宴明对20863感慨,[算一算,我已经有七年没见过他了。]
当年殷容难得脆弱,和他撒娇说这世间除了上神便不会再有人帮他,为了安慰他,宴明说身负文曲与武曲气运的人早已降生在大殷,同他一样为他而来,是他日后千古流芳的辅佐。
那时殷容问怎么识别文曲和武曲?
宴明说文曲会是他登基后的第一个状元,武曲则在边塞,会一战名扬天下。
他对自己的两个任务目标相当自信,他们本就是这个世界被天道偏爱的宠儿,只要能避开命中死劫,名扬天下本就是自然而然的事。
没想到当年为了另外两个任务目标的未来能顺遂一些提前打下的铺垫,还真的发挥了作用,至少他呆在秦曜身边的那几年,殷容对雁鸣关的悬霜军并不怎么忌惮,要衣给衣,要粮给粮,愣是将在先帝在位期间一直在雁鸣关外徘徊不去的犬戎打到元气大伤。
最后一场战役由他和秦曜配合,只要这一战能胜,至少三十年内犬戎不会再有反击之力,也就是那一战,五星套装【岁晚忽作龙蛇升】报废到连渣渣都不剩。
悬霜军的军师,死在了对敌的战场上,尸骨无存。
*
糊弄完了泊渊,宴明终于有空查看另一个暂时返场的散件了。
或许是不能登出,套装还冻结一年这事耗尽了他所有的霉运,另一个散件也同一样实用———
【福祸相依(四星部件)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技能说明:穿戴该装备后一定概率推动某件事迅速发生,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注:陷于困境时使用有望获得效果否极泰来。]】
昨天半夜在鹤卿的宅邸里中了埋伏,醒来就在大理寺的地牢,【看取莲花净】的轻功技能随着他的昏迷而失效,但冷却期依旧没有结束,轻功技能的恢复时间在今晚半夜。
上次消失了一天一夜已经给住持打好了底,这次再消失一个白日想来也不过分,只要明天早上他能按时出现就行。
宴明在意识里确认了使用四星部件【福祸相依】,便感觉怀中多了点东西,他隔着衣服按了按,有些微的凸起和柔软,估计和列表图片显示的一样,是个红色的团圆结。
“宴大侠怎么了?”泊渊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这么关注旁边这人的一举一动,“是哪里不舒服吗?”
“无事。”这人依旧是冷的,在太阳底下走了一阵也不见丝毫暖意,“劳烦关心。”
站在泊渊旁边的金焕之都有些受不了了,他知道泊渊大侠爱广泛结交好友,对着符合他交友喜好的人热情无比,但现在还在刑部押运的路上呢,能不能把快粘在那位宴大侠身上的眼珠子收回来!
“泊渊大侠。”他低声提醒,“你有些越界了。”
这位宴大侠看着明显不好相处,也不爱与人交流,又何必非抓着人家说话呢?
“我只是莫名觉得他亲切。。。。。。”泊渊同样压低了声音回答,他刚刚高涨的情绪也慢慢低落起来,“他有些时候。。。。。。好像小鱼。”
可明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啊。
提起金鲤,两个人都双双沉默下去,泊渊也失去了搭话交谈的意愿,路上就这样安静下来,直到徐澄领着他们进入刑部大牢。
泊渊和金焕之被关在了一间牢房里,宴明却没和他们关在一处,是被领到了另一处关起来———这处牢房比其他牢房都要干净一些,光线也要好上不少。
宴明诧异地看了一眼徐澄,徐澄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只冲他笑了一下,随后说:“虽说阁下先闯大理寺,后闯官员宅邸事出有因,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该坐的牢和该交的罚银可不能少。”
“罚银鹤大人已经替你交了。”他说,“这坐牢他可替不了。”
大概知道这便是鹤卿想袒护的人,不会被诟病的情况下,稍微行些许方便也无妨。
徐澄将他带到后便离开了,还没走出大牢,便有狱卒向他汇报,说犯人泊渊有事找他。
徐澄心下奇怪,但这件事不仅在陛下那里留了痕,也在他的顶头上司那里挂了号,他必然要做到尽善尽美。
于是徐澄原路返回。
泊渊并未询问为什么那位晏大侠不和他们关在一处,他先郑重地行了个抱拳礼,然后才道:“敢问这位大人,若是不想坐牢,需要交多少罚银?”
这一问可把徐澄问精神了,他们刑部不同于吏部,钱财数量都有限,但若是有人触犯了限制条件极严苛的罚银制度,这罚银他们只需上交六成给吏部,剩下的便都可充入刑部公账,来改善刑部上下的生活。
“虽然阁下的判决还没下来。”徐澄微笑道,“但阁下的罪行比另一位重,应该要待上两月左右,再交上三千两罚银。若是不愿待上这两月,一百两可抵一天。”
有点贵。
泊渊想,还好师父有钱。
他客气地说:“劳烦大人给我准备纸笔,我这便写信请我师父来赎我。”
徐澄在心里算了一笔账,笑容都和蔼了:“稍等。”
。。。。。
半个时辰后,泊渊可怜巴巴地挤在牢房狭小肮脏的桌边,就着特意拿来的一盏光亮好的油灯提笔写信,他平时给他师父写信,还是什么“师父亲启,徒儿途经某某地,见此地如何如何”,这次写信干脆就直接大白话了———这样情感比较直观。
【师父啊!徒儿因为好友的事前几天头脑发昏闯了大理寺,现在正在刑部蹲大牢,刑部的大人说可以根据罚银制度拿钱赎人,您快派人带三万两来赎我!
牢房环境特别差,比我练武的山洞还差,我在牢房里吃不好睡不好,师父速速救命!】
金额是泊渊细细考量过的,他的罪名比那位宴大侠重,金焕之估计和他差不多,赎他需要将近一万两,三个人便凑个整,算三万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