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香
随着年味越来越浓,山下的王记酥糖门前也排起了长龙。虽然排队的人不少,但贺振翎和熊升树站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着,倒也不觉得等候枯燥。
前方有几个妇人聚成一小堆,正热火朝天地嚼舌根:
“你们听说了没?王家那二丫头铁了心要嫁给刘老汉!”
“可不是嘛!她爹娘都要气昏了头,那丫头还嚷着非嫁不可!”
“造孽哟——”一个包着头巾的妇人唉声叹气道,“那刘老汉都多大岁数了,前头两房媳妇都没了!”
“谁知道刘老汉给那丫头灌了什麽迷魂汤……”
熊升树原本正与贺振翎分享御灵门的趣事,却被那几个妇人吸引了注意。御灵门本就不似大门派那般讲究“非礼勿听”,他听了几句後,不由得评价:“年纪相差这般悬殊,如何能成?这姑娘未免太钻牛角尖了。”
“……”贺振翎自认没立场附和,因为他和吟瑜的年纪相差更悬殊。
“嗯?怎麽不说话了?”偏偏熊升树半天没等到他的话,还傻不拉几地问了一句。他不理解为何之前他们还聊得好好的,一转眼好兄弟就不吱声了。
贺振翎:“……”
兄弟何苦为难兄弟。
他轻咳一声,斟酌道:“单就此事而论,那姑娘确实执拗。但若抛开此事不谈,我倒觉得年岁之差本不该是问题。”
“我懂我懂,我也是你这个意思。我也认为年岁之差不是问题……”熊升树说着说着,却是顿住了。
“你怎麽也不说话了?”贺振翎感觉这人也是个奇人,方才还催自己说话,这会儿反而不说了。
这傻子的目光在好兄弟脸上来回逡巡,忽然福至心灵:“你该不会是……”
“……”贺振翎直觉他接下来的话不会太妙。
熊升树瞪大了眼:“你该不会也想娶个年岁比你小很多的姑娘吧?”
贺振翎:“……”
果然,一猜他就得这麽说。
“虽说年岁之差不是问题,但将来你们在生活上确实会有很多矛盾,”熊升树语重心长道,“传出去的影响先放在一边不论,单是成天吵架就够你受的了……”
贺振翎:“……”
啰哩啰嗦一大堆,熊升树又绕回“影响”上:“你瞧,她们就在背後嚼舌根……”
正巧前头那个包着头巾的妇女不知唠到何处,一下子拔高了嗓门:“……这不就是老牛吃嫩草嘛!”
“听着没!听着没!”熊升树借着衣袖遮掩,一个劲地朝那几个妇人方向使眼色,“人言可畏啊!”
“……”贺振翎蓦地想起在奇珍盛会时,熊升树无心的那句“明明我才是你兄弟,怎麽总替他说话”。
他望着眼前这个真心实意为自己着想的挚友,决定不能让人家蒙在鼓里:“你想岔了。”
熊升树如释重负地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贺振翎淡定开口:“我和你说的情况恰好相反。”
“……”熊升树“如释”不下去了。
“什丶什麽意思?”他结结巴巴地问,“你该不会想找一个比你年长许多的吧?”
贺振翎:“昂。”
熊升树:“……”
短暂的沉默後,他不仅接受了事实,还自觉承担起月老的重任:“御灵门除了做饭的刘大娘和浣衣的李婆婆,就没有年长的了。要不要我帮你去其他门派打听打听?”
贺振翎婉拒了:“不用,你认识。”
可这一句话与“婉拒”根本不沾边,“你认识”三个字落在熊升树的耳朵里,不亚于晴天霹雳,让他整个人僵在原地:“你已经找到了?!”
他疑问三连:“我认识?我怎麽可能认识?我上哪儿认识去?”
见贺振翎不搭理他,他便开始在身边人里挨个排除:鹿饮溪年纪小,肯定不是她……等会,除了鹿饮溪还能有谁?
熊升树愣是没找到第二个可供他排除的人选,心里犯了起嘀咕:这也没别人了啊,总不能是春岸和白云吧?可她们都是妖怪……
慢着,妖怪?
熊升树感觉好似冥冥之中抓住了什麽。
他的表情逐渐惊恐起来:“该不会是……”
队伍一点点往前挪动,贺振翎正忙于细数前面还有多少人,没有听清:“什麽?”
熊升树误解了他的意思,还以为他是故意想听自己说明白,只好一咬牙:“该不会是吟瑜吧?”
从他直呼吟瑜的真名这一点看,他真的很惊恐了。
“你猜?”贺振翎本想承认,可话到了嘴边,却被酥糖的香气勾起逗逗他的心思。
正好此时轮到他们,贺振翎买了四袋桂花馅的酥糖。
熊升树双手抖得像筛糠,差不点没接住油纸包:“不是,兄弟你给个准话。你别吓我,你知道的,我这人不禁吓……”
贺振翎腾出一只手,指向熊升树身後:“你去问他本人不是更清楚?”
熊升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