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深邃的眼眸,寒光凛冽如万载玄冰铸就的利刃,死死锁住远处的凌天济,如同在看一具冰冷的尸体,其中翻涌的毁灭欲念,让凌天济这等心狠手辣之辈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甚至没有再看凌天济一眼,仿佛对方已是冢中枯骨。
反手一把死死扣住孤槐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那冰冷的手指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掌控,声音压抑着足以焚毁万物的极致怒火,以及一丝……无法完全掩饰的丶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抖:
“走!”
与此同时,一道柔和却蕴含着不容抗拒意志的磅礴灵力,如同无形的巨手,瞬间卷起抱着杜雪汐的浮纤。
三道身影,在凌天济惊骇未定的目光中,化作三道撕裂夜幕的流光,瞬间消失在茫茫无边的黑暗深处,只留下满地狼藉丶一道深不见底的恐怖剑痕,以及凌天济捂着流血的手掌,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眼中充满了惊疑丶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後怕。
——
楹桦门。
摇曳的烛火,如同风中残烛,在简陋的竹舍内投下昏黄而哀戚的光晕。
光线吝啬地落在简陋床榻上,映照着杜雪汐那张被彻底毁去丶惨不忍睹的脸。纵横交错的伤口丶焦黑的皮肉,在昏黄的光下更显狰狞可怖,如同被地狱之火舔舐过的残骸。
浮纤跪坐在榻边,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沉睡的魂魄。
她小心翼翼地撬开杜雪汐干裂的唇,将续命的珍贵灵药一点点渡入,又颤抖着双手,用浸湿的软布,一点点擦拭丶处理着那遍布全身的丶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
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顺着她苍白的面颊滑落,滴落在染血的布巾上,晕开更深的暗红。
每一次触碰那冰冷破碎的肌肤,都像是在剜她的心。
孤槐脸色惨白如金纸,无力地坐在一旁的矮凳上。
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已被白观砚沉默而迅速地包扎妥当,雪白的布条下隐隐渗出刺目的鲜红。
但手臂的伤痛远不及心底翻江倒海的剧痛——
那是眼睁睁看着至亲凋零却无力挽回的绝望,是滔天恨意无处宣泄的灼烧,是过往美好被彻底碾碎的悲怆。
微弱的药力,如同投入死水中的最後一颗石子,勉强漾开一丝涟漪。
杜雪汐眼睑艰难地颤动了几下,极其缓慢地丶费力地睁开。
她的视线浑浊模糊,如同蒙着一层厚重的阴翳。她艰难地转动着眼珠,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中费力地搜寻着。
当那模糊的视线终于捕捉到孤槐的身影,聚焦在他脸上时——
那双几乎失去所有光彩丶如同蒙尘琉璃的眸子,骤然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丶极度的惊骇。
那惊骇如同回光返照的火焰,瞬间点亮了她濒死的眼眸!
“六……六师弟……?”
嘶哑破碎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朽木,带着耗尽生命的虚弱,却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你……你还……活着?”
这迟来的丶几乎不可能的讯息,竟比任何续命灵丹都更具效力,让她灰败的眼底骤然燃起一丝微弱却炽热的光亮,仿佛在无边黑暗中看到了最後一丝星火。
“是我。”
孤槐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被粗粝的石头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痛楚,“别说话,省着力气。”
杜雪汐却固执地丶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油尽灯枯,时间是她握不住的流沙。
她用尽全身最後残存的一丝力气,仿佛要将灵魂都燃烧殆尽,断断续续,却又异常清晰丶异常坚定地,将那个埋藏了整整三十四年的血海深仇,以及十一年前那个颠覆认知丶惊心动魄的秘密,一字一句,如同泣血的控诉,艰难地吐露出来:
“三……三十六年前…门中那场……大难,
我…逃了,侥幸活命……”
她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
“去了北境…最……最荒凉的…地方,一个……有狐仙…玄诺大人……庇佑的小村子藏身,”
“十一年前……”
她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眼中爆发出刻骨铭心丶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