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之大,让孤槐猝不及防地闷哼一声,刚刚松动的发带结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牵扯而勒得更紧!
更让孤槐浑身僵住的是,白观砚在收紧手臂的同时,脸颊无意识地在孤槐的颈窝里蹭了蹭,仿佛在寻找一个更舒适的位置。
滚烫的唇瓣擦过孤槐颈侧那道刚刚被他咬破丶犹带刺痛和湿濡的伤口,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麻痒和战栗。
“别……走……”
一声极轻丶极模糊,却饱含着无尽恐惧和哀求的呓语,如同游丝般从白观砚紧抿的唇间溢出。
那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却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孤槐的心上。
那其中蕴含的绝望和依赖,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沉重。
孤槐解开发带的动作,彻底僵住了。
他低头,看着那张靠在自己肩上丶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睡颜。
月光勾勒出白观砚深刻的轮廓,也照亮了他紧蹙的眉心和眼角残留的泪痕。
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强势偏执的疯子,更像一个在噩梦中无助挣扎丶死死抓住唯一依靠的孩子。
手腕上的发带勒得生疼。
腰间的禁锢依旧沉重。
颈侧的伤口传来细微的刺痛和麻痒。
肩窝处沉甸甸的重量和温热的呼吸,提醒着这个“囚笼”的存在。
孤槐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却无法驱散心头的混乱。
那该死的心悸感,非但没有因为白观砚的昏迷而消失,反而因为这声卑微的呓语,变得更加汹涌复杂。
推开他?
还是……
他那只悬在发带结上的左手,指尖微微颤抖着,最终,却缓缓地丶无力地垂落下来,落在了身侧冰冷的床榻上。
他放弃了。
月光无声地流淌,将床上这被束缚者与被囚禁者纠缠的身影,拉成一道漫长而扭曲的剪影,投在冰冷的地面上。
束缚犹在,禁锢未消,而那个曾发出暴烈控诉的魔君,却在仙君脆弱无依的睡颜和一声卑微的呓语前,选择了静默的妥协。
空气里,只剩下两道交织的呼吸声,一道沉重而疲惫,一道……带着无法平息的混乱与茫然。
晨光熹微。
孤槐是被一种沉重的麻木感和细微的刺痛惊醒的。
首先恢复知觉的是被束缚了一夜的右手腕。
雪色发带勒紧的地方,血液流通不畅,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酸麻和刺痒。
紧接着,是腰腹间沉甸甸的压迫感——
白观砚那颗靠在他肩窝的脑袋依旧沉沉地压着,半边身体的重量都毫无保留地倾轧在他身上。
昨夜那滚烫的泪水早已冷却,在颈窝和衣襟上留下冰冷粘腻的触感,像某种耻辱的印记。颈侧被咬破的伤口传来阵阵细微的刺痛,提醒着昨夜那场荒谬又窒息的冲突。
他微微动了一下唯一自由的左手,试图缓解右腕的麻木,动作牵扯到腰腹间的重量。
几乎是同时,靠在他身上的白观砚发出一声极轻的丶带着初醒迷茫的鼻音,纤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
孤槐的身体瞬间绷紧,昨夜那声绝望的呓语“别走”和禁锢的铁臂仿佛再次袭来。
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眼神锐利地盯向枕在自己肩上的人。
白观砚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在初醒的迷蒙中,短暂地失去了焦距,映着窗棂透进的微光,像蒙尘的琉璃。
但这份脆弱只持续了一瞬。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那迷蒙迅速褪去,如同冰层下的熔岩重新凝固,重新覆盖上那层惯有的丶温柔得近乎完美的僞装。
昨夜歇斯底里的崩溃丶滚烫的泪水丶偏执的嘶吼……仿佛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被晨光彻底蒸发。
他的视线对上孤槐冰冷审视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甚至极其自然地弯起唇角,漾开一个温和的丶带着晨起慵懒的微笑。
那笑容干净得如同初雪,与他此刻仍死死搭在孤槐腰间的手臂丶以及孤槐被缚在床柱上的手腕,形成了无比荒诞的对比。
“醒了?”白观砚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依旧温润动听,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个寻常的早晨。
他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更“舒适”地将脸颊在孤槐的肩窝蹭了蹭,鼻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孤槐颈侧那道刺目的咬痕,带来一阵细微的麻痒和刺痛。
孤槐额角青筋一跳,昨夜被强压下的怒火瞬间有燎原之势。
“放手。”
他声音冰冷,每个字都淬着寒冰。
白观砚像是没听见,反而擡起眼,目光落在孤槐被发带勒出深红印痕的右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