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四十八个小时没有合眼,谢砚冰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坐在床边,昂贵的西装随手扔在了角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领口敞开两颗扣子。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底有明显的青黑。
王医生每天来三次,护士在楼下二十四小时轮班待命,但只要谢砚冰在,任何人都不能靠近那张床三步之内。
换药、擦身、喂水,所有的事情他都亲力亲为。
钟夙的烧终于退了些。
体温从40度降到38。5度,虽然还在发烧,但至少不再是那种随时可能烧坏脑子的危险程度,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谢砚冰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掌心贴上去的瞬间,床上的人下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
那动作很轻,像只刚出生的猫崽在寻找依靠。
钟夙的脸颊烧得发红,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嘴唇微微张开,呼吸打在谢砚冰的手腕上。
谢砚冰的手指僵了僵。
他盯着钟夙那张脸,目光从精致的眉骨滑到挺直的鼻梁,再到那双为了呼吸微微张开的唇,露出一点点殷红的舌尖。
病态让他看起来更加脆弱,随时都会凋零,却又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钟夙又蹭了蹭他的手,这次力道大了些,整个脸颊都贴了上来,柔软得不像话,带着毫无保留的信赖与依赖。
就是这副样子,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乖。”
两天没怎么说话,谢砚冰的声音哑得厉害。手指轻轻摩挲着钟夙的脸颊,动作小心得像在触碰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嗯……”
含糊不清的呓语从钟夙唇间溢出。
谢砚冰立刻俯下身,耳朵凑近了些。
“……痛……”
“不要……”
是梦到那天晚上了吗?被傅亦琛羞辱,独自一人被丢在冰冷的雨夜里。
一想到那个画面,谢砚冰的眼神就冷了下来。
傅亦琛那个蠢货,究竟是怎能狠得下心,将这样的珍宝弃之如敝履。
钟夙又发出一声呜咽,身体蜷缩起来。谢砚冰立刻将他拥进怀里,手掌抚摸着他的脊背。
隔着薄薄的睡衣,能摸到骨节的形状。
太瘦了。这两天靠营养液维持,本就不多的肉又消耗了不少。
“没事了。”
“都过去了,他不会再伤害你了。”
他以为这样的安慰会起作用,然而钟夙的身体却忽然颤抖起来。
“求你……不要杀我……”
豆大的泪珠从他紧闭的眼角滚落,没入散乱的发间。他的身体弓成一个防御的姿势,双手护在胸前,整个人都在颤抖。
“呜呜……好痛……”
谢砚冰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不是在说傅亦琛。傅亦琛虽然是个混蛋,但还不至于要杀人。
谁?
谁要杀他?
谁敢伤害他?
“没事了。”谢砚冰的声音低沉,暗藏危险的平静,“没人能伤害你。”
他一手挽着钟夙的脊背,另一手抚上他的长发,安抚一只受惊的幼猫般轻柔。
“我不会让任何人碰你。”
钟夙的呼吸急促起来,胸膛剧烈起伏。梦境似乎到了最可怕的部分,颤抖着吐出支离破碎的句子。
“对不起……我不该……不该让你们……”
“刀……好冷……”
有人用刀伤害过他。
“嘘。”谢砚冰强忍眼中的沉郁,嘴唇贴近钟夙的耳边,“都过去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耳廓,钟夙的颤抖渐渐平息,只是还在不住地抽噎。
他无意识地偏过头,像是在寻找那个声音的来源,鼻尖蹭过谢砚冰的下颌。
那种毫无防备的亲昵动作,让谢砚冰的心脏酸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