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给我的牛皮纸袋,我是趁家里只有我自己的时候看的。
翻到第一页,我就久久地缓不过神。
秦湛当初问我,段喻,为什么你哥不跟着他爸那边的亲戚,要跟着他妈这边啊?
因为……因为他跟他父亲,没有血缘关系。
他父亲那边的亲戚,不要他。
还有保险公司赔偿的五百万,他根本就没见。
可是只要他在,这笔钱就会落到他手里。
能怎么办?当然是赶尽杀绝,把他撵出去,让他背负骂名,背负罪名,这样,一切,都顺理成章了起来。
我忍住怒气将硬盘插进电脑,看着那昏暗的视频,视频里只有一个跪在地上,脸上蒙着黑布的女人,她吓的瑟瑟发抖,脸色惨白,这时,视频中响起机械男声,一字一字地问:“你们对傅一青做过什么。”
“我们……我们没有做过什么!没有!什么都没有!他是疯子!疯子!”女人情绪崩溃地哭喊:“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不对吗?!他、他们,他们一家帮过我们什么?什么都没有帮过!不仅如此,还天天嘲笑、鄙视,只会势利眼的傍着那贱女人一家,那就去啊!现在、现在死了,我们拿点儿钱有问题吗?!没有问题,没有……”
“五百万在哪儿。”
“分了……”女人哽咽着:“我们……把钱分了……难道让那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种带走吗!那是我哥的命换来的!”
“傅一青,是他母亲和谁的孩子。”
“这谁知道。”女人哈哈大笑:“造孽了吧,死了吧,老天爷都看着呢。”
视频切断,停了三秒,跪在地上的人换了一个。
换了一个男人。
我眯眯眼,这个男人,怎么看着这么熟悉……
“那五百万,都在谁手里。”机械的男声问。
“在他们几个兄弟姐妹手里。”他出乎意料的冷静。
“报纸是怎么回事?”
“我印的。”他冷笑:“我是倒卖书的,认识的有出版社和印刷厂的人,想复印报纸的模板还不简单。”他像是陷入到某种回忆:“人们不都是这样吗,不看真相,不会求证,非常轻而易举的就选择相信,那报纸实际上漏洞百出,没有版号,什么都没有。”
报纸……我拿出档案袋里的报纸,跟父亲当初甩到我身上的一模一样。
“保险公司那边更好说了。”他耸肩:“他一个未成年,我们在法律上还属于监护人,你说公司听谁的,再有这报纸证明,我们还托关系找人开了他的精神疾病证明……不过他也的确疯,把自己泡浴缸里七天七夜,反正,我们一群大人,还能玩不过一个小孩儿?”
我的手在抖。
“当时吧,的确怕他死了,毕竟我们只想要钱,没想要人命,但他那个状态,说实话,也实在不好整,我们就和他聊,问他以后想怎么办。”
机械的男声甚至都有一丝愤怒:“他不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
“知道啊,但还是那句话,知道又能怎么,他养活他自己都费劲,说的话也没人会信……”男人像是想到什么,呵呵笑了两声:“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问这些有什么目的,但你以为你就是正义的了吗?他们家自己那恶心事儿比我们恶劣多了好吧?”
“什么意思?”
“你知道大家怎么知道他是野种的吗?因为他爸和自己的亲生妹妹上床,结果这事儿暴露以后,还知道了他爸没有生育能力,笑死我了我操,结果他妈还怀孕了,你说他不是野种是什么?不过一家人看起来,倒是挺光鲜亮丽。”
我猛地扣上电脑,感觉脑门嗡嗡作响。
我听不下去了。
我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咬着后槽牙。
傅一青啊。
缓了缓,我深吸几口气,调整心情,打开电脑。
机械的男声说:“大人的错不能归结于孩子身上。”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跟钱挂钩,亲生的还互看不顺眼呢,更何况一陌生人,再说,要不是他们家天天这个也排斥,那个也鄙视,也许可能大家会善待他们的孩子吧。”
“继续说吧,你们找他了,然后。”
“然后就和他聊呗,希望他别死,起码别死在我们这儿,死在他妈那里也行,他妈不是有个亲生姐妹,挺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