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臣见陛下对她亦很熟稔,她左右不过一个弱女子,陛下便忍心看她香消玉殒,为旁人欺骗作弄么?”
更何况参与其中的人还有他的亲生儿子。
他本以为他大逆不道说了这些话,皇帝再怎么也会恼怒几分,但景仁帝面不改色,反而轻叹道:“又是朕的不是了。”
卫北临拧了下眉,垂眸看着自己鞋尖。
他对皇帝是有怨气的,倒不是怨他事事不如自己的意,而是厌烦了这种时时刻刻在猜忌和揣摩中交流的感觉。
他知道,如若没有皇帝的暗中纵容,以他的身份在金陵只会寸步难行。
可既然皇帝要培养他,自然是要让他为帝王家做事,那么,没有信任,不如早些把他弃了,僵持着反倒折磨人。
“朕确实知道一些。”景仁帝并非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缓缓道,“但他们背后势力不明,牵扯太广,现在还不是收网的时候。”
此话饱含的意味太深,男人忍不住追问道:“连您也没有办法么?”
很难说他有没有激将的意思,景仁帝睨他一眼,“严峰遇刺,朕拦了。”
卫北临一怔,旋即嘴唇颤了颤,片刻后才道:“他们不会放过她的。”
连皇帝都无法完全压制的势力……会是什么?
更何况,这后面还牵扯着太子和朝中各臣,利益盘根错节,根本不是褚雪镜一个人能阻挡的。
“你啊。”
景仁帝被他脱口而出的话震得无言,抬手点了点他。
常人听到如此惊天之事都会先忧心自身安危,也就卫北临一头脑闷到那丫头身上。
皇帝咂摸着男人方才落寞却毫无犹豫说出的那句“她不爱我”,只觉得此子已无药可救了。
他想起天界寺时与褚雪镜交锋的谈话,上辈子他错把太子当良人,给二人赐了婚,褚雪镜却在成婚当日葬身火海。
但人并非重活一世便能看清一切,他有预感,上一世他所知道的褚雪镜之死,不是最终的真相。
这一世……
他眸光扫过面露忧虑的少年,心道迟早卫北临会在褚雪镜身上栽跟头。
那丫头,非池中鱼。
身世阿雪愿意!
郊外一座无名宅院。
一辆无有标志的马车悄然驶入院中,宅院大门随后紧闭。
车夫从前室跳下来,取下罩在头上的黑色帷帽——盘头山羊须,乍看不过一个普通车夫,但细瞧那双狡黠的狐狸眼,不是秦合欢是谁?
“雪姑娘,”秦合欢经过乔装打扮俨然是寻常车夫的相貌,声音也压低进行了变化,“您瞧瞧,是谁来了?”
屋内应声打开了房门,秋芝探头出来,见果然是秦合欢,不禁笑道:“小姐正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