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北临身形一顿,似是有些犹豫,但又不敢违背皇帝的意思,眼皮耷着,缓缓将脸仰起来。
算起来他穿到这个世界已三月有余,又日日浸在深宫墙院里,对这里不成文的规矩皆了熟于心——皇权是天,天子之令,不得违抗,且圣心难揣,不得直视圣颜。
景仁帝打量他一番,心里便有数了,冷笑道:“你和她到什么地步了?”
有些事情过来人一眼就能看出,更别说景仁帝还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卫北临虽不知其中细节,但能坐上皇位之人少有蠢笨,他本也没想过能瞒过皇帝,“并未逾距。”
“好一个未逾距。”景仁帝似是被他的理直气壮气笑了,来回踱步着,“天界寺下山那日,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男人眼皮一颤,道:“寻她。”
景仁帝顿步,眯眸定定瞧着他。
卫北临抿了抿唇,事已至此,再欺骗皇帝只会断了他的后路,只得简洁道:“忠远侯府的人谋算她,害她坠崖,臣怕她出事。”
景仁帝沉眸听着,问:“真是褚玉霜做的?”
此事他的确略有耳闻——如今金陵人人都传,是忠远侯府刚寻回的真千金恶贯满盈,嫉妒褚雪镜这个假千金、憎恨她霸占了自己原本的优渥生活,是故买通了马夫,在下山时害褚雪镜落崖,生死不明。
而忠远侯府将褚玉霜禁足,似是默认了这一说法。
卫北临摆了摆头,“臣……不敢妄言。”
帝王抬步回到桌案前,视线扫过仍老老实实跪着的少年,思虑着坐下。
上辈子也却有这么一出,不过当时褚雪镜坠崖不久便被寻回,据说是受了重伤,但因发现及时吊住了一口气,救回来后便一直卧床静养,连萧胤玦的生辰宴都无法出席。
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变数除却褚雪镜亦是重生的外……
景仁帝看着卫北临,终是开口道:“起来吧。”
男人下意识抬眼,似是震惊皇帝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了,却是对上皇帝深沉的凤眼。
他心头一颤,反应过来后无视发麻的小腿,立马提裳站了起来,隐在裳下的小腿骨还发着抖。
景仁帝道:“她如今在你府中?”
卫北临捏了捏指节,不语。
“怎么?是跟在朕身边久了,翅膀硬了?”景仁帝眼神冷漠,根本看不出平日温和纵容的神态。
要不说他和萧胤玦是父子呢?
卫北临心知他势单力薄,还没有能和皇帝叫板的资本,自嘲般扯了扯唇,颔首默认。
“你倒是胆子大。”得到肯定的应答,景仁帝却未曾有怒意,淡声道,“是笃定朕会帮你们遮掩么?”
又是沉默,卫北临提袍要跪。
“免了吧。”景仁帝随意挥了挥手,掀眼觑着他,忽然问,“就当真这么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