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湛东是第二天下午回来的,风尘仆仆,行李都没带。
周凝哆哆嗦嗦,说话都说不完整,周湛东确认母亲的情况后,再来安慰的周凝,说:“没事,不怕,我不是回来了吗。”
周凝抓着他的衣摆,积攒两天情绪终于绷不住,说:“我很怕,怎么办,哥,恨不得出车祸的人是我,为什么不是我……”
周湛东搂着她的肩膀,轻轻拍着:“别说傻话,好了,没事了,医生不是说了吗,有惊无险,别自己吓唬自己。”
周凝无声压抑落泪。
心里漫天的痛苦和悔恨,将她吞没进巨大的黑洞。
长期卧床,周母的身体四肢肌肉萎缩,即便有人护理,还是瘦了很多,周凝才几个月没见她。
周湛东还要去找主治医生,他说:“你坐在这里等我,我去找医生,一会儿就回来。”
周凝点点头。
周湛东走后,周凝望着玻璃窗,看着里面的周母,咬着牙根哆嗦着。
她知道不能哭,可控制不住自己。
马上要过年了,她今年回来要陪母亲过年的,虽然是在医院,总比母亲一个人躺在医院病床的好。
在医院待到天黑,周湛东带周凝回家,回到家里,让周凝回房间休息,他出去买菜回来做饭给她吃。
她麻木回到房间,忽然想起来手机没电了,插上了电,一开机,赵靳堂的电话打了过来。
“凝凝。”
周凝听到他的声音,情绪再次溃坝。
“我在青市。”赵靳堂说,“在你家对面的马路。”
他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过来的。
周凝沉默好久,走到窗户那边,看到了停在对面的车子,车里再开口时声音很哑,嘴都在哆嗦,“你走吧,我没时间接待你。”
接待?
赵靳堂解释:“阿姨的情况我听说了,我是来看你……”
“你知道了?”周凝讥诮道,“然后呢?”
赵靳堂抿了抿唇角,理解她此时此刻的心情,他也知道,这世界上很多东西,无法感同身受,对周凝来说,他是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我没心情见你,也没心情说话。”
周凝直接挂断电话,拉上窗帘。
她低下头咬着手指头,这个时候没有任何心情和他虚与委蛇。
车里,赵靳堂紧握着手机,胸口仿佛被什么狠狠地锤得血肉模糊,好似这段时间和她的时间都是偷来的,一旦到关键时候,他还是见得不光,不能出现在她家人面前,连去医院探望她母亲的资格都不被允许。
也只有这个时候的周凝像是真正的她,不是假装出来的乖巧顺从,不和他装了。
这两个月来不过是在粉饰太平。
周凝晚上吃了一点,硬往肚子里塞的,不吃的话周湛东要说她,她不想被说,可吃的样子比不吃还难看。
“吃不下不要吃。”周湛东拧着眉头,说。
周凝说:“我吃得下。”
“你当我看不出来吗?”周湛东叹了口气,说:“喝点汤。”
周凝吃什么都一个味道,如同嚼蜡,说:“医生是不是说妈妈的情况很糟糕,是不是……没剩多少时间了?”
周湛东拿筷子的手一顿,没有说话。
“许医生没和我说实话。”
周湛东的脸色沉重,说:“凝凝,我们尽力了。”
这一天总会来的。
生活没那么多奇迹。
周凝浑身都在哆嗦,眼泪淌下脸颊,她伸手擦掉眼泪,越擦越多,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周湛东拿来纸巾擦掉她的眼泪,说:“凝凝,我知道你很难过,很难接受,但这一天总会来,妈妈能撑到现在已经很努力了。她也很痛苦,很辛苦。”
周凝低头靠在周湛东肩膀上,眼泪洇湿他肩膀的衣服。
“哥,是我不好,如果我不喜欢那个人,不和他在一块,我妈就不会有事。”
她自以为是想要报复。
报复他们家谈何容易。
“不怪你,谁都预料不到明天会发生什么,你不要钻牛角尖,喜欢一个人,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