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季尧没有走开,邱芜澜的目光移到了他身上。
&esp;&esp;“阿尧。”她开口唤他,“你怎么想。”
&esp;&esp;季尧弯眸,“姐姐,我不懂这些。”
&esp;&esp;邱芜澜胸口腷臆无比,药效还未起,那股躁意如爆裂的岩浆,几乎决堤。
&esp;&esp;面对季尧时,邱芜澜的情绪总会出现过大的起伏。
&esp;&esp;或许是因为,季尧不仅是季尧,也是她的一部分——她人生中唯一踟蹰无措的那一部分。
&esp;&esp;“姐姐,别生气。”
&esp;&esp;她什么也没说,表情都未动,可季尧立刻矮身,如羊羔饮乳那样跪坐在邱芜澜脚边,拉着她的手,仰视她,“姐姐处理得很完美。”
&esp;&esp;邱芜澜半瞌眼睑,目光触及了季尧微卷的软发。
&esp;&esp;凌晨时分,秋叶娱乐所处的cbd依旧川流不息,他身后的落地窗外灯光熠熠,远灯照应出他头发柔和的泽光。
&esp;&esp;正如邱芜澜对季尧的评价,可爱而绝不天真。
&esp;&esp;他是利用可爱束缚母兽的幼崽,即便当上偶像,也懒得动用自己的容貌,拍摄、录制永远是点到为止的敷衍,唯有面对邱芜澜时,他十分清楚如何利用自己的身体让她心软。
&esp;&esp;邱家人对血亲有着另类扭曲的偏执,季尧知道,自己的头发和邱夫人多么相似。
&esp;&esp;他喜欢对着邱芜澜下跪,不止是为了表达臣服、满足邱芜澜的权欲,更也是为了让她看见自己的头发。
&esp;&esp;“阿尧,告诉我——”
&esp;&esp;不出所料的,他得到了邱芜澜的爱抚。
&esp;&esp;纤细的五指插入了季尧的发中,惝恍的呢喃从上方传来:“我没有喂饱她么,为什么要背叛我。”
&esp;&esp;她知道宋折凝不够温驯,出于对邱承澜的尊重,邱芜澜没有动过她。
&esp;&esp;依照宋折凝的性格,只要满足她的权欲,她不会舍得离开,一直以来,邱芜澜也是这样做的。
&esp;&esp;难道是她给的还不够多么……
&esp;&esp;季尧定定望着眼前鹿皮女靴。
&esp;&esp;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说实话的资格。
&esp;&esp;半晌,他微滚喉结,低声道,“姐姐,宋折凝只是个戏子。”
&esp;&esp;“继续。”药效渐起,那声音仿若来自九霄,隔着茫茫重云,愈发迷离飘忽。
&esp;&esp;季尧没有继续,他沉默着、衡量着。头皮倏地一痛,掌控着他的五指骤然收紧,扯住了那些柔软无害的发丝。
&esp;&esp;“姐姐对她…太好了,让她忘记了自己是谁。”发根被拉扯着,他艰涩地道出后续,“如果不是华映内部混乱到了崩溃,那他们绝没有理由公然攻击秋叶。”
&esp;&esp;发间的手指松弛了,痛感消失,恢复了最初的温柔。
&esp;&esp;“可他们就是这样做了。”
&esp;&esp;季尧双拳搁在膝上,指骨突出,关节用力泛白。
&esp;&esp;他道,“这不是攻击,是挑衅。”
&esp;&esp;话音既出,他的十指收得更紧,全身的肌肉骨骼都绷得僵硬。
&esp;&esp;办公室落针可闻,空气沉寂如水银,无可呼吸。
&esp;&esp;季尧一脚跨出了试探的边缘,他知道这绝不安全。
&esp;&esp;可他有些无法忍受了。
&esp;&esp;或许是因为今晚得到邱芜澜感谢的季语薇,或许是得到邱芜澜进一步教导的邱泽安,他们让他嫉妒不已;
&esp;&esp;或许是日渐挤压他生存空间的韩尘霄让他惶恐不安;
&esp;&esp;又或许是韩尘霄被叫“哥哥”后竟能再度复出、甚至成为邱芜澜恋人一事,让季尧觉得那座不可悖逆的巨山出现了裂缝……
&esp;&esp;他屏着呼吸,狠心越过了那根红线,忐忑地等待结果降临。
&esp;&esp;分不清是多久的死寂后,他头顶的手抽离了。
&esp;&esp;季尧猛地仰头,对上了邱芜澜索然无味的脸。
&esp;&esp;她面朝着落地窗、仿佛坐拥整片繁华的瑚城中心,可半张脸匿在阴影里,脸上全是乏味。
&esp;&esp;“回去休息吧阿尧。”她说,“你明天还有工作。”
&esp;&esp;季尧蓦地泄了气。
&esp;&esp;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被挡在了名为“邱承澜”的山前。
&esp;&esp;“好的姐姐。”少年脸上浓密的鸦睫颤了颤,仿若落泪,他抬头,扬起乖巧的甜笑,“我先走了。”
&esp;&esp;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
&esp;&esp;邱芜澜抚上额角,药物阻断了多巴胺和5-羟色胺受体,世界变得灰白单调,一切都无聊无趣,所有情绪被湮没海底。
&esp;&esp;在无边的麻木之中,她唯一感受到的是混乱无序和微不可察的一丝愧疚。
&esp;&esp;她又一次迁怒了季尧,像是那天粗暴地往他口中灌酒。
&esp;&esp;邱芜澜隐隐察觉到,季尧比她更加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