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帮她可以,不插手妧家的任何事也行,但是他不能在知晓妧嵘所做过的事后,还来阻挠她的计划。
如此,他良心何安?
就这样当仁不让地目视商榷安后,妧枝听见历常珽忽然叫她,似是担心她被波及。
于是站到了她身边,倏然握住了她的手。
妧枝微愣。
面前居高临下俯视她的商榷安抬眼,同时捕获了对面衣袖下那两只手交握的小动作。
他怀着不知什么样的眼色,目光重新回落到女子身上,直接将她身旁的人影掠过。
“可以。”
他答应道,然而刚才那双看过来的美目已经转移了目光。
她好似宽慰起身旁男子,嘴角微微一笑,轻拍对方的手,让他不用担心。
他的话落到了空处。
除了京都知府和少丞反应极快,应道:“是是是,密使方才说的在理!”
京都知府拱手挪步:“那下官这就回去收授此案,上报上去。”
大理寺少丞:“那我也回去准备准备……”
屋子里的人接连走后,桌上佳肴冷置在旁,酒杯也孤零零立在台上。
妧枝对历常珽道:“我们也走吧。”
历常珽看向商榷安,他敛着眉眼,对他们二人并未投来过多视线,可是所有人都走了,京都知府也都乖乖离开按照他的章程去办。
他却还留在这屋里面,妧枝除了刚才和他对峙,并未再和他面对面。
除却曾经拒绝与妧枝议亲的大郎君商榷安,他们二人的交集不多,仅剩今日这一点。
“走吧。”
妧枝疑惑朝历常珽看来,似乎还在奇怪他怎么不动。
历常珽向她答应,“这就走。”
然后抬步,在经过商榷安时冲他象征性点了点头,毫无意外地没有得到对方任何一丝回应。
历常珽被妧枝拉着,走出门口。
二人浅浅交谈,“你上回找我说的话,未来得及说完,是什么啊?”
“是有一事,我想问你……”
话音飘远,徒留商榷安一人背对屋中,像带走了所有光影,让留下的宛如置身在昏暗里面。
前世,王府正堂。
下人们被屏退左右,窗外隐隐有鸟鸣,桌上茶水已经完全失去雾气。
濉安王李铏手搭置在膝盖,眉头紧皱,似乎早已等候不耐。
直到外面他等待的人不紧不慢地进来,修长的身躯挺拔而傲然,经过多年在外长大的经验,来人的面容即使与他有几分相似,也全然改变。
眉眼更加锋利,气势宛若霜雪,总会默不作声,且不动声色将视线内所有情况都观察仔细,把控清楚,让自身立于不败之地。
“你有何事?”商榷安问。
濉安王双手按在膝盖,似在忍耐,此刻忽然爆发出来,“怎么你我相见,就注定要做仇人?我是你父亲,难道见你,就一定需要有事?”
“无事便不能找你归家用一顿晚饭?”
商榷安看着他的眼神充满平静和冷漠,满眼都是漠然。
“不必要。”从前没有,今后更不必有。
“你……”
李铏:“我知你怪我拿你那阿妹作要挟,让你认祖归宗,但你而今同样也需要我做倚仗,这朝堂之上敌人那么多,光靠你单枪匹马怎么能够立足?”
“靠圣人器重又如何,你身后无人,难道能避免其他政敌寻你麻烦?是,你有能耐,屡次能脱险,可我李家始终是你出身的地方,你始终姓李,不姓商!”
“即使你不需要倚仗,那为父在朝堂上以濉安王的名义,帮你挡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又如何?你何必对我成见那么深,简直根深蒂固!”
说起商榷安与濉安王的干系,不过是一些陈年旧疴。
李铏要挟很早,商榷安能进京考取功名,有他一部分出力。
条件是他高中后,要脱离商家,认祖归宗。
彼时势单力薄的商榷安应下了,然而情况并未像濉安王想象中变好。
即使住进濉安王府,恢复大郎君的身份,商榷安却依旧不肯改名换姓,父子二人关系并不像所有人以为的那样得以修复。
反倒是堪比陌生人,商榷安待李铏只有朝中同僚那样的姿态,不吭不卑,某些时刻甚至因得上面器重,作风强势,反压濉安王一头。
“你若无事要说,那边作罢,我还有事要忙。”商榷安不受丝毫影响,转身要走。
然而,李铏阴阴地开口,“我帮你相看了一门亲事,妧嵘之女,你去与她相看,若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