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她从未想过和他重修于好……
偌大的庭院阴影重重,外面天色漆黑一片,深夜各个屋中灯火都已熄灭。
妧枝回头看了下她出来的院子,远看还有微光,她不敢再耽搁,一路脱掉外面的里衣,丢在路边,照着白日里熟记的路线奔逃。
在商榷安回来前,妧枝就收拾好了自己,将外出的衣物穿在最里面,否则带着这身衣裳,怎么都说不清。
路上她因太黑,在廊檐下差点摔了一跤,匆匆爬起来来到与人约定好的后门,夜风轻拂起她的后背,待到忽然有声音在唤她,“妧娘子,在这,快过来。”
妧枝才感觉出自己早已惊出一身冷汗,背后衣裳都被湿濡透了。
历常珽所派来的人一身夜行打扮,指引妧枝来到墙下,“妧娘子从此处出去,往外跑,跑的越远越好,郡王就在巷口外等着。”
妧枝被送上梯子,“那你……”
“小人自有脱身之法,娘子快走吧。”
妧枝鼓起勇气,在高处回眸眺望这困住她的府宅,在浓浓夜色中树木阴影,让这深宅大院宛若张开口吞吃她的野兽,静静蛰伏。
就在妧枝将要顺着梯子往下离开时,忽而一声暴呵惊破局势,“有贼!府里进贼了,来人!捉住他们……”
巡逻的看护仿佛终于发现异常,快速从别处赶过来想将人留下。
而妧枝早在听见声音后,稳住心慌,让颤抖的手抓紧扶手,速度从梯子出下去。
她听从刚才的话往巷子外跑,这处僻静之地没有多少人家,路却很长很长。
风扑在她脸上,让她忘了呼吸,只想着要走,不能再被抓回去。
不能让他人的苦心功亏一篑。
“阿枝。”
“阿枝!”
在历常珽带来的马车中,他在听见车夫禀告有动静后,探出头。
一眼就看到朝这边一路奔逃的女子,她像用力浮出水面挣脱水藻的羁鸟,衣袂猎猎,向着他靠近,再靠近。
历常珽跳下马车,同样快速迎上去,“阿枝……”
长夜漫漫,音讯难断。
安宁宅有个好名字,商榷安当初愿意拿下这座宅子时,他尚且年轻,朝廷新贵,前途无量。
从罪臣继子,一路走来上京,许多官宦是看着他这样一步一步踏入权利中心的。
令,他只听高堂之上那唯一一人之令。
公,他秉公办事,在原则之内与那些重臣周旋,像一头鬣狗,将人引至他布下的陷阱中,抓住漏洞,截获把柄,让他们声誉扫地。
越是瞧不起他的,他总是盯的最长,并不急着报复,却只要在对方一时疏忽,或是放下戒心以为万无一失时,再如幽魂一样窜出来。
时日一久,他的目光仿佛成了其他臣子头上的一把刀,代替高堂之上的那位,更令人提心吊胆。
私,他从下九流上来,一路顶着刀山火海回到他该有的身份和地位。
明白水至清则无鱼,若他想在朝中立足,自然不能脱俗,旁人敬他三分,他便给人三分便利。
他属下的人忠心,不都出身富贵,甚至是草芥,他给了他们一条命,还有像他一样的罪臣之后,为他办事。
多的是人畏他,也想拉拢讨好他。
这座房产便是他得到的最贵重的奖赏。
如果没遇到妧枝前,他曾想,今生便在这座私宅安身立命,接了唯真过来,像以前在商朔老家那样,和这个妹妹往生继续相依为命。
可是计划突变,他身置官场,带来的不止是权利和地位的变化,还有被觊觎的婚姻。
商榷安被下属紧急救醒,拿了能解迷药的药丸兑水喝下,片刻后醒来揉着依旧发胀酸涩的额穴,对屋中发生的一切有所了解。
他拿起下属捡到的被丢弃在路上的衣物,靠近还能闻到身体主人留下的余香,掀开的眉眼宛若出鞘的刀剑,锋利无边。
愠怒像燎着的焰火,让他睫羽之下的眼珠泛起幽光,“逃了?”
枕戈回应,“他们的人早已安排好潜入府中,看护留了一部分人没喝碗里的茶水,一直等着他们现身,如今已经派人追上去了。”
马车中,在离开商榷安宅子的路上,历常珽选择了混淆耳目,让提前扮成妧枝的人影坐在另一张车中,分开走。
经过奔逃,妧枝的呼吸还是热的,后背一片湿汗打湿了她微薄的衣裳,发丝也紧贴在脸颊边。
她被紧紧揽在历常珽的怀里,手脚尚处于劫后余生的细微颤抖中,她差点,差点以为就要被后面的人抓住了。
历常珽如同对待失而复得的宝物,用袖子为她抹去汗珠,同时柔声安抚,“没事了,阿枝,不要怕。”
他还来不及观察这几日不见,妧枝模样如何,只能借住车内烛火的光芒,短促打量她,她像受惊的动物,面容苍白,眸光黑亮却有一丝惊恐。
“常珽。”
她叫了他一声,似是在确定真的是他,她不是在做梦。
历常珽回应,“是我,阿枝,你受苦了。”
他不确定妧枝在那座宅子里经历了什么,只是在看见她脖子上的一两道痕迹后,脸色倏地变沉。
就在此刻,车外的马夫道:“郡王,不好了,他们追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