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音一愣,不禁感慨:“天啊,原来聋子是这样好看的,能不能让我替他聋了啊……”
包括乌维言在内,谁也没想到,最能闹腾的小姑娘,偏偏看中了最安静的人。
她分明有那么多玩伴,可在她眼里,只有那小聋子才是最好的,而且还是天底下第一好。
她每天都甜滋滋地转在他身边,要缠着他一起做所有事情。
哪怕慕相玄起初只有沉默,她也不会气馁,照样同他有说不完的话,还把甜言蜜语一箩筐一箩筐地往他身上倒。
读书,她要慷慨称赞他是最明悟聪慧的。
练字,她要激扬夸奖他是最端正遒劲的。
学习读唇语,她每日都陪着他,但凡他学会看懂一个词,她都能神气活现地吹捧个三天三夜,非要赞扬他是这世上眼神最好的!
啧……
……这世上眼神最好的,真是什么鬼话都能说。
那段时间,乌维言很是羡慕慕相玄,当聋子真好啊,都不用怕被她叽叽喳喳地烦死。
后来,也出乎众人的意料。
越清音没有腻,慕相玄也没有烦。
那两人日渐一日地熟悉起来,甚至还多了些旁若无人的小亲近。
少女的甜蜜称赞声,愈发四季昼夜永不缺席。
乃至于后来年岁长了,慕相玄正式开始习武。
少年初出茅庐,每日过招,都要在营中教习的手底下领回一身的伤,青青紫紫的瞧着骇人。
清音心疼又难过,总是抹着眼泪拉他去军医处上药,乌维言就在军医处里,看多了难免要玩笑。
“这回可算知道了吧,至少他的武功不是最厉害的?”
越清音泪珠子一颗颗地掉,仍在倔强地给他找补:“在同辈之中,他已经是最厉害的了!”
城关外的火堆焰暖,照亮三人面前的方寸之地。
乌维言瞟了眼自己的义妹。
少女混着鄯善血脉的瞳眸色泽很浅,这双浅眸只要沾泪,就很容易变得通红通红的,泛肿着难以睁开眼。
而他打小看着慕相玄习武,少年从不懈怠练功,寒冬酷暑也会坚持练枪练剑,不出几年就能在教习的手底下讨到巧处,再也没受过重伤……大概就是怕她不小心把自己哭瞎了吧。
至于今日这场景,乌维言不用想也知道是她的老毛病犯了。
他笑着调侃越清音:“你该不会以为相玄就是同辈之中最高的吧?”
“他是身形高挑,但融州城这么大,有数十万的百姓……”
眼见少女扁扁嘴,不大高兴的样子,慕相玄直接将一个果子塞进乌维言的嘴里:“吃你的去吧。”
慕相玄塞完,又回头对她笑道:“屠军师说有些男儿弱冠后才会停止生长,说不定我真的还能再高几寸。”
乌维言翻了个白眼,咬着果子咕哝:“做梦吧,你就知道瞎惯着她。”
两人各自胡扯一通,旁边越清音的注意力却已经走远,又去到那红衣少年的身上。
只见那人挽起了衣袍,脱了长靴,时而在草岸上俯看,时而踩下河畔涉水摸索,不知过了多久,竟从水底摸出一朵黄灿灿的花儿出来。
周边人见了,立时爆发出一阵喝彩欢呼,不少人高声喊着“恭喜恭喜”。
那红衣少年腼腆一笑,妥帖收好花儿,朝四周拱拱手,又继续往青河下游摸去。
“那是什么?”越清音眼巴巴地望着。
乌维言见怪不怪,悠悠道:“金乌羽,蜜炬烬,沙洲河岸黄金花。”
“那原是味药材,因着在鄯善有些神话传说,便带上了两情相悦的美名。鄯善国人成亲时,有心的新郎都会来摘几朵,回去送给自己的新娘子。”
越清音记得方才那黄金花儿的漂亮模样,只一瞥就足够惊艳。
她听见“鄯善”二字,双眸一亮:“那以后我成亲的时候,也会有吗?”
慕相玄转头过来,看见她亮晶晶的双眼,忍不住又看了看。
乌维言却打了个冷颤:“你还是别折腾人了……”
“郭将军不是快成婚了么,他娘子是鄯善国人,前几日我们陪他出来找这蜜炬烬,大半日下来,一群人只摸到了三朵。”
他摇摇头:“这花儿在野外藏得太深,太考验运气,也不是想找就能找到的。”
越清音微微有些失落:“这样啊……”
她看够了热闹,蔫蔫地要摸筷子找吃的:“罢了罢了,考验新郎的运气太过缥缈,还是收进肚子的更实在……”
然而筷子没摸到,倒是有颗过了水的凉冰冰的果子贴到了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