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小跑上前跟凌凤池行礼。
“凌相有何吩咐?”
凌凤池盯了眼水边蹲着的浅青色背影。
目光扫过全恩强自遮掩的苦瓜脸,他不动声色问:“刚刚章宫人指派你做事?”
全恩矢口否认:“没没没,章宫人哪能指派咱做事,咱也不答应啊。”
见他坚决不认,凌凤池思忖着道:
“小天子命你照看章宫人,我亦知不容易。今日有拿不定的为难事,你来宴席中寻我。”
全恩苦哈哈地一咧嘴。
没法商量!
人家来赴宴,章宫人今日来搏命。
等下他喊凌相救命,凌相到底会不会信他的说辞,会不会去对岸救人啊?!
章晗玉定下了“置之死地而后生“,自己倒轻松得很,惬意蹲在龙津池边拨水,暖热的春风从身后吹来。
身后盯来的那道目光,直到宫宴中途、小天子离席时才挪开。
群臣敬酒三巡,小天子象征性地饮一口酒,吃两道菜便退席。
池边的章晗玉目送小天子离去,轻轻吁了口气,下定决心,也站起身来。
万事俱备,是时候了。
这边全恩终于得了空,赶紧瞄向石桥,陡然间惊得一个激灵……
章晗玉已经上桥了!
全恩本能地望向凌凤池的坐席,顿时惊得他小腿肚几乎转筋——
坐席居然是空的!
他的老娘啊,凌相人去了何处?!
刹那间,全恩涌出了满头满脊背的冷汗。
人呢?
性命攸关的关键时刻,凌相人怎么不在坐席?
再一闪神的功夫,章晗玉已经漫步在拱桥中央。眼看要下桥去对面池岸,往事先给她自己准备好的溺水处行去,打算“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全恩绝望地想大喊,回头看一眼啊!凌相人没了!叫他到哪里喊人去?
好在上天无绝人之路,下一刻,全恩终于看到了凌凤池的身影。
他独自站在龙津池水边,修长身形被遮阳纱帐挡去大半,目光越过粼光水面,正远远注视着石桥方向。
全恩一把抹去额头渗满的冷汗,什么也顾不上了,撒腿狂奔过去,“凌相!”
急得快破音的嗓门勉强压低,他崩溃地喊:“凌相,快救人呐!迟了就来不及了!”
凌凤池眉眼带一丝不明显的郁色,并不回身,目光依旧盯着远处石桥,只问:“救何人?”
全恩抬手往石桥上的浅青色身影处一指,张嘴急迫道:“章宫人她——”
章宫人她,现在还没下桥呢。
哎哟,喊早了!
全恩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但话都出口了,如何能塞回肚皮里?
凌凤池听得清楚,神色一凛,瞬间转身直视全恩,目光凌厉起来:
“章宫人如何陷入危险,需得本官搭救?”
全恩舌头跟牙齿磕绊个不停:“章宫人,她,她眼下还不危险,再过一会儿才、才危险……“
答得前言不搭后语,凌凤池拧了下眉,并不多费口舌,即刻沿着池岸往石桥方向快步走去。
全恩被晾在水边,目瞪口呆看着凌凤池三两步上了桥,心里混乱地想:“凌相果然腿长,确实走得快!”
凌相走这么快,会不会撞见章宫人自个儿往水里跳的场面?别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