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可解气了?”◎
北疆大捷的喜讯传来那日,朱雀大街的风雨都被马蹄踏碎。
闻定山率铁骑入城时,铠甲在阳光下折射出凛冽的光。
庆功宴设在太极殿,
金樽对月,玉盏流光。
北蛮使臣匍匐在地,献上十名西域胡姬,两国和平协议已签,北蛮夷十年之内须年年向我国上贡且臣服。
而今大殿之上,推杯换盏。
红纱蒙面的舞姬赤足踏入殿中,金铃在脚踝脆响。
忽而羯鼓骤起,十道红影如烈焰腾空。
石榴裙旋开时,露出雪白脚踝上蜿蜒的刺青,自然别有一番异域风情。
琉璃盏映着胡姬腰间的金链。
羯鼓声急如骤雨,那名红纱舞姬旋到御座前时,金铃脆响勾魂夺魄。
她眼尾描着的金粉在宫灯下熠熠生辉,回眸间眸光似淬了蜜糖的钩子,直往男人心尖上挠。
解问雪执盏的指节骤然发白。
嫉妒如毒蛇吐信,顺着脊梁攀附而上。
他冷眼看着那舞姬水袖翻飞,红纱似有若无地扫过君王膝头。
“蛮夷之舞,怎登大雅之堂。”
清冷嗓音如碎玉投冰,霎时压过羯鼓余韵。
满殿笑语戛然而止,解问雪缓缓起身,素白官袍在觥筹交错中分外扎眼:
“两国邦交之内,礼节不讲,如此冒犯天颜,使臣又是如何教导?”
闻言,北蛮使臣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他早已听说过解问雪的鼎鼎大名,自然不敢懈怠半分。
那满脸虬髯抖了抖,慌忙离席跪拜:
“丞相明鉴!此十名舞姬乃我北蛮镇国之宝,特意献于陛下!”
解问雪笑了一声,眼底却凝着寒霜。
羯鼓余音里,那名领舞的胡姬已瑟瑟跪伏在地。
解问雪忽的轻笑一声,玉白的指尖朝那领舞的胡姬勾了勾:
“你,过来。”
满殿丝竹声戛然而止。
红纱舞姬战战兢兢膝行至丞相席前,金铃随着颤抖的身躯叮咚作响。
在众人缄默的目光中,那舞姬压根就不敢抬头,只敢默默的为丞相倒酒。
满堂寂静,无人敢发一言。
兵部尚书手中的象牙箸当啷落地,格外响亮。
另一边的谢荣峰脸色已经极其糟糕了,倒不是这个舞姬如何如何,而是如今国君尚在主座,丞相就如此喧宾夺主,压了国君一头。
堪称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谢荣峰和解问雪本就是众所周知、朝堂之上的竞争关系。
这两方势力皆是水火不容,一方愈胜,一方就愈弱。
谢荣峰本就是容不下解问雪的,他和解问雪之间不仅仅是朱门与竹门的区别,更是武与文的区别。
两方相争,势必有一败一胜。
自打出生以来,谢荣峰就未曾败过。
这许多年来,堪称是半生顺遂,直到朝堂之上出现了解问雪这个打破常规的人。
颇有些“既生瑜,何生亮”的悲怆之感。
但是之后,反而更多的是愤怒和排挤。
自古竹门比不过朱门,文臣不过是腐秀酸儒,谢荣峰实在是想不通,解问雪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让两朝君王都如此器重?
更别说,当朝君王居然与解问雪之间,居然还有着不可暴露于人前的床笫关系。
就当是个男宠,都没有这种宠法的,堂堂君王,岂能仍容忍他人侧卧。
如今解问雪,甚至势力庞大到根深蒂固,半个朝堂都得听他所言。
所谓君王纵横之道,只怕都是在放屁。
鎏金烛台上,烛火猛地窜高。
谢荣峰眉头紧锁,额间皱纹如刀刻般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