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
纪佑将人狠狠揉进怀中的瞬间,天子剑“铮”地坠入薄雪中,晚上又下了一场小雪,地上苍白的一片。
这么一抱,纪佑这才发现怀中人浑身冷得像块寒玉,唯有额头烫得吓人。
素白的中衣下摆沾满泥泞的雪水,十根脚趾冻得青紫,却还在无意识地往断桥边缘走去。
“你在找什么!解问雪!你到底在找什么?告诉我我帮你找!”
纪佑捧起那张苍白的脸,拇指重重擦过他的眉眼。
闻言,解问雪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像风中残烛般簌簌不止。他的指尖死死攥住纪佑的衣襟,在龙纹上抓出凌乱的褶皱。
远处宫灯明灭,近处寒潭呜咽。
纷扬的雪片落在解问雪颤动的睫毛上,又很快被体温融化成晶莹的水珠,顺着脸颊滚落——分不清是雪是泪。
解问雪眼里根本没有任何焦点,他十分茫然的看向纪佑,“陛下怎在此?陛下怎不穿婚服?”
纪佑愣住了:“你说什么?”
解问雪的眼神像破碎的琉璃,涣散的目光穿过纪佑,落在某个遥远的时空里。
他苍白的指尖轻轻触碰君王的脸颊,如同触碰一场易碎的梦:
“陛下,难道已经过了新婚之夜了吗,陛下满意吗,将臣下狱,终于娶了心心念念的谢氏女,摆脱了臣这个疯子……”
顿时纪佑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这短短的几句话,就已经快要将纪佑逼疯了,他咬牙:
“跟我回去,你站在这儿,别冻坏了。”
说着,纪佑就想强行把解问雪抱走,他收紧手臂,却感觉怀中的身躯像一捧将化的雪,稍用力就会从指缝间溜走。
解问雪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像只被利箭穿胸的白鹤,宁可折断羽翼也要挣脱桎梏,恨不得挣断自己的骨头。
而纪佑根本就不敢用力碰他,两人挣扎之间居然就这样倒在了雪地里。
于是两人又滚在雪地里纠缠,纪佑怕伤到他所以根本就不敢用力。
“骗我……又骗我……”
解问雪跪伏在雪地中,如同一枝被暴雪压折的白梅,单薄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十指深深插入积雪,冻得青紫的指尖在雪地上抓出凌乱的沟壑,仿佛要抓住某个转瞬即逝的幻影:
“为什么抓不住啊……”
纪佑去抱他时,雪花正落在解问雪颤动的睫毛上,融化成晶莹的泪珠。
就在君王触及他肩头的刹那,解问雪突然如惊醒的困兽般暴起,那只苍白、冻红的手竟抓住了刚才掉在雪中的天子剑!
“铮——”
剑刃破空的清鸣划破夜色。
终于追上、急匆匆赶来的庆熙吓得都跪在了地上:“陛下!!!”
解问雪虽不精剑术,但这一记斜挑却凌厉非常,剑锋擦着纪佑的咽喉掠过,在君王颈侧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线。
玄色龙袍的立领被齐齐削破,鲜血渲染开。
“陛下!陛下!!!”
庆熙惊恐交加,却不敢贸然上前。
解问雪持剑的手抖得厉害,剑尖在月光下划出凌乱的银芒。
他赤足仰面躺在雪地里,素白中衣被寒风掀起,露出瘦削苍白的脚踝。
眨了眨眼睛,解问雪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自己的脸上。
温热的液体一滴、两滴,解问雪茫然地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沾了血珠,像染了朱砂的蝶翼。
“这是,梦吗?”
他松开天子剑,染血的指尖触碰自己的脸颊。
鲜红的血与洁白的雪在掌心交融,好似瓷器受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