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来自深海的凶悍美人鱼,此刻正用目光将他钉在原地,既像警告,又像邀请。
何止一瞬间产生那么极其朦胧的臆想。
如果,他们不曾相遇在这个鲜血与死亡交织的末世……
如果,世界仍是蔚蓝的,阳光仍是温柔的,海浪拍打着礁石,鸥鸟掠过桅杆,而传说中深海的人鱼会为水手唱起蛊惑的歌——
那么,何止一定是那个驾船出海的勇士。
他会有着被海风磨砺的轮廓,指节粗粝,掌心滚烫,腰间别着锋利的鱼叉,却在看到礁石上那抹身影时,连呼吸都停滞。
白兰暴君该是深海最骄傲的人鱼,银蓝色的鱼尾拍碎月光,长发如海藻般缠绕苍白的身躯,指甲锋利得能撕开鲨鱼的腹部,却在浮出水面时,被人类的渔网捕获。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勇士本该将这条危险的人鱼献给国王,换取黄金与爵位——可当兰矜抬起那双盛满整个海洋的眼睛时,一切的一切都将开始。
末世里他们是暴君与卧底,童话里他们仍是互为捕猎者。
可有些吸引力,穿越鲜血与泡沫,依然致命。
传说中,人鱼的歌声能蛊惑人类的灵魂。
可何止觉得——根本不需要歌声。
只要被那双蓝眼睛注视一瞬,就像被整个海洋拥抱。
那瞳孔深处浮动的微光,是月光穿透海水的颜色,是浪尖碎成泡沫的星光,是深渊最温柔的陷阱。
只一眼,就让人甘愿溺毙。
——即使这条人鱼危险至极。
更何况,
白兰暴君根本就不是什么童话里的美人鱼,他们所处的时代,是最残忍的末世,而不是最美好的童话。
可,一切的想象都有缘由。
从这个角度望下去,白兰暴君的唇色很淡,微微张合时,隐约可见犬齿的寒光,那是撕扯猎物血肉的利器。
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脊背上,水珠滚落,每一滴都像在提醒何止:
这不是什么童话故事里娇弱的美人鱼,而是末世最顶级的掠食者。
那又如何?
他们之间,应该有一个血与盐交织的吻。
何止的舌尖抵住上颚,缓慢地、近乎享受地用视线品咂着这一刻——
兰矜的皮肤在浴后透着薄红,锁骨凹陷处积着一小汪水,随着呼吸微微晃动。
他的脚趾因为地面冰凉而稍稍蜷缩,脚背绷出漂亮的筋络。
漂亮得让人想咬一口。
“何止。”
兰矜的声音很平淡,目光定了下来,黑色的浴袍袖口滑落,露出苍白的手腕,像是逗狗一样,招了招手。
“过来吧。”
何止就像被海妖诱惑的航行者一样,不受控制的向前走了两步。
他们之间只剩三步距离。
何止闻到了对方身上的气息,混着潮湿的水汽。
他的视线钉在兰矜喉结上,那里有一颗水珠正缓缓下滑。
想舔掉。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何止发现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所以,失忆之前的一切——几分真?几分假?
真的重要吗?
何止盯着眼前的人,忽然觉得,那空白的三年记忆,那被加密的视频,那些模糊不清的任务……在这一刻,全都变得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现在。
重要的是,兰矜就站在他面前,发梢滴水,浴袍松散,那双蓝眼睛冷得像冰,却又漂亮得让他移不开视线。
何止以前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真心喜欢这个危险又迷人的暴君?还是仅仅因为卧底任务才接近他?
何止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忽然觉得这些问题可笑至极。
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可刀尖舔蜜的滋味,偏偏让人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