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民间流传更广的,是往后稻浪千重,如有神助,天怜百姓黎民。
三日之后。
江淮舟带着沈斐之抵达了江南。
江都王在北境赫赫有名,不过江都王妃,万贞,是江南的祖籍,一手医术,名气非凡。
江都王卸下北境大元帅的职务之后,就在江南养老了,平常也就一年去北境巡查个几个月,若是没有大仗,倒是舒坦。
北境风霜雨雪的,漫天黄沙,实在是不适合养老。
江南风水好,风景好,养山养水养人。
青石码头泊着几叶扁舟,晨起时总能见着渔娘唱着菱歌,惊起一串掠水的白鹭。
一白衣公子斜倚在画舫栏杆边,趁着船过水波,硬是拔了朵莲花,指尖捻着朵并蒂莲。
忽有清风拂过,掀起对面青衣客的帷帽——
墨翡簪,玉白的脸,朱砂痣,狐狸眼里噙着熟悉的笑意。
只是那双手再不必鲜血淋漓,此刻正稳稳握着《显德纪事》的最新卷册。
“世子爷,这江南可真是好风光。”
沈斐之从书卷之中抬头,屈指弹了弹他手中的莲茎,惊起两只交颈的鸳鸯。
当日火光冲天,烈火焚尽所有枷锁。
从此以后,世上再无录玉奴,录玉奴已经死在中京的那场大火之中。
而,
沈斐之重新在这世上活了过来。
司礼监一切全部交给了青溪,而金甲卫上交摄政王,从此,中京琐事皆与他们无关。
江淮舟又派人把沈家的坟迁到了江南,这儿不仅风光好,风水更是好。
江都王府坐落于江南水乡最灵秀处,白墙黛瓦在潋滟水光中倒映如画。
西角门的粉墙边栽着数十株垂丝海棠,花开时节如云似霞。
江淮舟幼时最爱在此偷偷摘花,带给万贞王妃。
江淮舟带着沈斐之踏入王府朱漆大门时,惊飞了檐下一对正在筑巢的燕子。
沈斐之一袭青衣被夏风吹得翻飞。
他向来苍白的脸此刻被江淮舟养出来了几分血色,连眼尾那颗泪痣都鲜亮了几分。
沈斐之心里紧张,说不担心是假的。
在前方迎接他们的会是什么?
诘问吗?
“怕什么?”
江淮舟悄悄伸手,用袖子遮掩住他们拉在一起的手,玄色锦袍上的螭纹擦过对方腰间玉佩,
“父亲母亲都知道你,我已经写过信知会他们了。”
穿过二门时,沈斐之的指尖悄悄组胺进江淮舟袖口。
回廊两侧的花开得正盛,垂落的花穗扫过沈斐之紧绷的脊背,像无数窥探的眼睛。
“世子爷。”
万海吟比他们先到王府,此刻突然从假山后转出,看到江淮舟他们,脸上一喜。
她今日难得着了裙装,杏色裙裾却仍配着长剑:
“王爷王妃在松鹤堂备了君山银针。”
这是江都王府待贵客的礼数。
沈斐之呼吸一滞,越临近见面越觉得担忧,江淮舟却已笑着踏上院子里面的九曲桥。
桥下锦鲤闻声聚拢,其中一尾通体金红的突然跃出水面。
“瞧,连鱼都喜欢你。”
江淮舟眼角眉梢都漾着笑意。
转过影壁的刹那,松风裹着药香扑面而来。
万贞王妃端坐茶席左侧,素手执壶的动作仍带着医者特有的精准。
她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响铃簪,杏色裙裾下隐约露出青缎医鞋。
右侧的江都王如山岳峙,玄铁护腕搁在案头。
江淮舟生得多情又俊秀,五官眉眼更偏向于江都王,但是那双明亮的眼睛更像是万贞王妃。
“拜见父亲母亲。”
江淮舟和沈斐之一起下跪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