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围困的朝臣,则交头接耳起来。
——“赫连信才是薛皇后的儿子?那他岂不是真正的皇子?可他如今弑父……怕也活不成了。”
——“萧钺才是陈王的遗腹子?那便是前朝余孽?也活不成了”
——“陛下岂能认错自己的儿子?”
——“陈绝好一招毒计!”
萧钺捂住自己的胳膊,目光在朝臣中扫过,转而对陈绝道:“恐怕要让定王殿下失望了,孤从来都姓萧。”
陈绝却道:“九鸣,你在萧氏宫中几年,莫不是被荣华富贵迷住了眼,忘记南州茶园中你母亲了吗?忘记你的血海深仇了吗?枉费本王呕心沥血为你筹谋……现在,你只要杀了永庆帝,不管姓萧还是姓陈,这大梁的江山还是你的。”
话音刚落,殿门突然被撞开,忠勇侯率领着玄甲军团团将他们围了起来,矛头齐刷刷对准了陈绝和赤甲武士。
局势瞬间被控制住,宋昭松了一口气,这时赵影拿着匣子返了回来。
见大势已去,赫连信跪伏在地,木然地垂下了头,遮住了眼底所有情绪。
陈绝瞥了眼一身盔甲,昂首阔步而来的忠勇侯,目光看向玉阶上的赫连信,恨铁不成钢般:“子诚,枉我悉心教导你那么多年,你竟因一女子坏了我的大计。”
又转头对萧钺道:“九鸣,杀了忠勇侯,他是第一个闯进王宫,逼杀你父王的人。”
忠勇侯跨步上前,大掌压住陈绝的肩膀,将他生生压伏跪地,这才开了口。
“你这老货,死到临头了还挑拨离间。当年本侯杀入茶园时,薛皇后曾亲口承认,为了换得太子一线生机,她不得不将两个孩子调换,太子殿下是陛下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而你假意摔死,又抱走的孩子,就是如今的赫连信,也是你一直以为的薛皇后之子,妄图拿他要挟陛下。可你万万没料到,当年杀入茶园的是本侯。”
陈绝脸色一凛,脱口道:“何以为凭?”他眸底闪过一丝厉色:“这样也好,九鸣,你坐上梁王的位置后,不要忘记祭拜陈氏列祖列宗。”
朝臣中又是一片嗡嗡声。
忠勇侯嘶的一声,暗道不好,这老货分明是让永庆帝生疑,又蛊惑朝臣,毕竟没有真凭实据,谁是真正的皇子说不准呢……
“这里有凭证!”
宋昭手持机扩匣子,从容不迫地从太极殿西侧的书架后面走了出来。
萧钺的目光如利箭般穿透混乱,瞬间锁住那道身影。唇角刚扬起半分,却在瞥见她下巴上那道狰狞血痕时骤然凝住。
手中长剑“铮”地一声清鸣,人已向她的方向迈去。
宋昭却朝他暗暗摇了摇头,令他脚步一滞。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陈绝突然挣开钳制,踉跄着直起身来:
“本王当是谁——”他伸手指向宋昭,“这不是忠勇侯府,那位‘失踪多年’的宋家大小姐吗?冒充世子欺君罔上,按照大梁律例,该当何罪?焉敢提什么凭证!”
殿内霎时鸦雀无声,继而爆发出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
朝臣们面面相觑,唯有立于忠勇侯身侧的江绪神色如常,连眉梢都未动分毫。
“这不可能。”
首先提出质疑的是袁子昂,他在窃窃私语的朝臣中间猛地站起身。
却在撞上宋昭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时,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心中所有的疑惑突然有了宣泄口,难怪阿宴从不让他亲近,难怪太子对阿宴情有独钟……难怪陈六一直对阿宴有非分之想,难怪自己总觉得阿宴与旁的男子不同……
原来此阿宴非彼阿宴!
身旁的年轻吏员悄悄拽住袁子昂的衣袖,“袁大人……你与宋世子交情匪浅,此人可是……”
袁子昂广袖下的手骤然攥紧,骨节发白。
他忽地昂首,声音响彻大殿:“荒谬!本官与宋世子相识十载,岂会错认?”
“诸位同僚应有耳闻,宋世子确有一位孪生胞姐。少时容貌别无二致——”他说着目光如刃扫过宋昭,“可容貌相似,气质却大不相同。宋世子眉间英气逼人,行止磊落;而眼前这位……分明就是女子。”
袁子昂环顾众人,斩钉截铁道:“宋世子在朝为官诸位都是见过的,此人绝无可能冒充世子。”
这时江绪站出来道:“袁大人说得有理,宋世子与我等同朝为官,是男是女还是能分清楚的,况且宋世子在御书房当差,难道陛下还能认错?”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毕竟谁也不会冒
着欺君之罪在陛下面前造次。或许有人疑惑,但在此间,无人敢提出异议。
宋昭眼圈微红。袁子昂与江绪一唱一和,分明是要为她澄清女扮男装,欺君之罪的罪名,这样一来,她便再也不能随随便便装成阿宴了,或许以后,她便可以大大方方以女装示人了。
江绪抬手整了整玄铁护腕,声音如金玉相击:“话虽如此,定王有句话倒是说得极对。”
他缓步走向宋昭,每一步都踏在众人心跳的间隙,“这位确是忠勇侯府的宋大小姐,亦是我的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