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微微抬眸,音色清冷:“就如同你与程雪衣、周煜……还有素锦之间的关系一样,看似毫无关联,实则暗藏玄机。”
前些人说的还有几分道理,到素锦这里,就无端有些离谱了。只有一个解释,他把崔莳也,认成了素锦。
王絮垂眸问:“殿下怀疑我?”
她蓦地起身,将徐载盈放在一旁的剑拔了出来,利刃出鞘,寒芒闪烁。
“我愿以命为殿下证明忠心。”
陆系州目瞪口呆,“这是在演哪一出啊,难不成是霸王虞姬乌江畔自刎的悲情戏码?”
徐载盈淡淡地投来一眼,“你的这份忠心,对我而言,毫无用处。
外面火烧得愈来愈大,王絮一瞬不瞬地盯了一下徐载盈,将案上的东西扫在地上,冲出马车。
路边,一群僧人围拢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王絮快步上前,拨开人群,打听明行佛子。
“佛门清净地,容不得这等沽名钓誉之徒!”
“他呀,天天神神秘秘,谁知道在干什么。”
“半路出家还自称转世灵童,真不知哪来的底气。干脆一把火烧死,就可以去见他爹慧能了。”
……
一个瘦高的僧人怪奇地道:“他在五楼,寻一卷书。”
机不容失,失不再来。
若是这次没见到明行佛子,下次指不定,他去了何处。
王絮将一桶水提起浇在身上,像是潮湿的灰烬上又浇了一层水,在众人的惊呼中,向火场冲去。
有官员横在她面前,将去路堵得严严实实,“站住!前方火势凶猛,严禁靠近!”
王絮将剑柄举起,为首的官员一看这柄杀身剑,睁大了眼,赶忙为她开路。
“殿下,殿下——”
徐载盈正与陆系州商议如何缉拿周煜。中书侍郎夏开元匆匆求见。他一进门,便急声道:“殿下,您派去火场的人,已经进去一炷香的时间了,到现在还没出来,需不需要……”
“谁?”陆系州确定,自己并没有派人前往火场,不禁脱口问道。
徐载盈闻言倏地抬起头,浑身冰冷,心跳几乎停止,将长帘卷起,永宁寺的天边,一团巨大的火球如同巨兽狰狞盘踞,遮蔽了半边天空。
他站起身,盯着没有收拾的桌案,下一刻,便冲了出去。
陆系州去拦他,“殿下,殿下——您至少要把衣衫打湿。”
他被推倒在地,只能睁大眼睛看向徐载盈离去的身影。
第44章佛子一楼的经幡、书架上的火被水扑灭……
一楼的经幡、书架上的火被水扑灭,火舌顺着窗框与梁柱蜿蜒爬来。
——寺内的铜铃发出闷响。
王絮把脸深埋进衣衫,拾级而上,鞋底碾过木阶上剥落的漆皮与焦黑碎屑。
木片挟着滚烫气浪擦脸而过。
王絮一个踉跄,突然一只手拽住她,将她拉正,点着的木片烫了下男人的手。
戴着黄铜面具的青年,那块肌肤变得红肿起来,他立刻将携带的水壶倒水冲手,“你这功夫学得不到家。”
他骨节匀称,倒有种白璧微瑕的美。
王絮乘他倒水冲手,拔剑比在他脖颈。周煜取下面具,声音干净清透,带着一些水打湿过的微哑,“你跟我闹哪样呢?”
周煜拉住他,向梯上边走边道:“明行佛子在五楼。”
虽说八、九层烧得厉害,可五层里依旧是岁月安好模样。雕花窗棂透进斑驳光影,照在木质地板上。
王絮顿住,将手按在剑柄上,“这世上,真有文公遗址吗?”
“……这火,真不是徐载盈命人放的?”
周煜剑眉微蹙,将目光投向室内,和声问:“天降灾祸,徐载盈那厮急了,不择手段了,只是这和尚嘴硬,不肯多说。”
王絮不做应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一竿两竿修竹,三点五点梅花,几树青松常带雨。中央置了一张禅坐冥想的蒲垫。
僧人身着褐色袈裟,身长八尺,背向二人,在书架中穿行,逐本扫阅。
周煜斜倚门框,“这和尚嘴可严实得很,你把他的心拆开,也未必挖的出一星半点真章。”
火光反衬得他长发松软柔和,他仍是年少时那副满不在乎的腔调。
话不必多问,他定也是冲着文公遗址来的,他这行径,定在明里暗里试探过数次了。
王絮仰头看去,寺壁上笔画峥嵘,字迹烧得焦黑,写道:“三界六道,唯有心观,水月镜像,岂有生灭。”
“王侯将相,英雄美人。无非一个渡字。”她顿道:“待火势渐大,我来救他。”
周煜掀起眼皮,以剑挑起一卷起火的书轴,笑意清浅:“若到那时候,只怕救他的便不是你。”
窗棂“砰”地碎裂,明行见窗外黑影一闪,一本书裹挟劲风砸落,火势瞬间在书卷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