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剑刃横在下颈,锋利地嵌入皮肉,身子一阵颤栗,殷红血线渐渐淌下。
体会到身前人愈加缓慢的呼吸。
周煜轻抬眼,话音顿挫不平:“听闻佛子承接上一代活佛慧能的法脉,成为转世灵童。”
明行手按在书架上,不作回答。
“明行佛子,靖文公姜蘅的埋骨之地,在何处?”透着几分冷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剑刃贴紧明行下颈,森寒的冷意沁入皮肉,宣示生死一线的紧迫。明行双掌合十,“前世今生,皆为虚幻。慧能活佛的遗泽,在于启迪众生向善。”
“你这秃驴,我没功夫——”
周煜来不及将尾音收住,毫无征兆地,佛子利落的一掌向他胸口直直劈去。
佛子眉间是一点淡青,低垂的眼眸慢慢抬起,长长的睫毛,覆住冷峭双眼。
他径直抓向周煜手心握紧的剑柄,“施主,容我一问。您可是陈姓、徐姓之人?
两人扭打作一团,拳脚交错,衣袂乱飞。
周煜冷笑道:“明行佛子,你倒是深藏不露。”
王絮将手中剑合入剑柄,向楼下扔去,快步闯进来,微为惊惶道:“住手!你们二人——”
明行佛子视线一顿,扣向剑柄的手一松。
周煜眸色晦暗不明,气压一下低下来,电光火石间,脚步骤然袭到王絮身后。
周煜眸中露出肃杀寒意,他卡住她的脖颈,指腹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她的下颚,“你若再不开口,今日,这儿怕是就要血溅当场了。”
王絮脸色青白,轻声问:“求你,放了我。”
明行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怅望着他,只道:“人的性命,尚比不过一则空穴来风的谣言吗?”
楼下的救火呼喊声一阵高过一阵,房梁深处,隐隐传来仿若裂帛般的细微声响。
周煜挟持王絮一路逼近木梯。
明行在一堆书轴中,寻出了那本暗藏其中的《佛说四十二章经集注》,将它妥帖地收入怀中。
恭敬地答道:“阿弥陀佛。那只好,祝两位施主幸运了。”
周煜的唇贴来,热气透过面具洒在薄薄的肌肤上,有些微痒,“弄痛你了吧。”
明行一路追出来,与二人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纷飞的木屑自楼上掉下,途径他时,佛子双手合十,微微欠身。
他被火光映衬的面颊如玉,手腕上一抹朱砂色红绳衬得身心素净,单薄冷清的身影,像一座泥塑雕像:“三界六道,唯有心观,水月镜像,岂有生灭。”
他悲悯道:“我佛慈悲,垂怜众生。恶徒必将受到因果业报。”
周煜反手将王絮顶在门沿,声线缱绻,温柔到了极致,“他的意思,便是不会叫你白死。”
“我的大英雄,”周煜黑眸自王絮脸上划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我也不想如此对你,可谁叫我生来便是个遭人厌的坏蛋呢。”
他一掌将王絮击向明行怀中。向木梯下直奔而去。明行眼神骤紧,脚下刚要疾冲追来。
周煜迅速抽剑,剑刃寒光一闪,击打在一块正急速坠下的碎石木块上。
碎石木块受击后,带着火光,如离弦之箭般,向王絮飞射而去!
王絮急忙掀起一卷袖口去遮挡,却已来不及,明行拉住王絮,将她向身后一带,口中急切地喊道:“施主,小心!””
他方要回头追周煜,眸子蓦地睁大,火光石影已到近前。
纷飞的木屑刺进他的双眼,汗水和火星在衣襟跳跃。
明行全身被汗浸湿,面上顿时生出一种痛苦的神情,“施主,这楼摇摇欲坠,片刻间便要塌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王絮将身上衣衫急切地披在明行身上,“快披上!这火一时半会儿灭不了,别再被烟熏出病来,先挡挡这热气!”
“不必。”
佛子半跪半坐在地上,一阵剧烈的颤栗,从脊椎一路蹿至全身。
茫然地注视四周。一片漆黑,眼眶磨砂一样地疼,怔忪地开口:“这便是我的宿命。”
“从何处来,归何处去。明行此生,独来独往,独生独死,永宁寺存我存,永宁寺亡我亡。”
梁柱坍塌,瓦砾飞溅。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四周人匆忙围拢,汲水灭火。
一柄剑从天而降,摔在地上。
正是徐载盈的佩剑,他抓起剑柄,向木梯上而去。
浓雾包围的四面,有人疾行而过,脸颊上的面具四分五裂,几乎就要落下。
这人形迹可疑。
徐载盈面色冷峻,长剑一横,剑身如一道银色闪电,朝他手臂削去,“你把上面的人,怎么了?”
周煜眉头一压,微微眯起双眼,神色顿时凌厉。趁势一个箭步欺身上前,一拳击向他面门。
二人在木阶上激烈交手。
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