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亦是知晓,她不过是周煜的替罪羔羊。
胡不归不禁道:“南王去世,也不知他们会不会退婚。”
姻亲南王去世,于丞相而言究竟有何益处?
周煜竟也拒绝从军,有钱人断不会做无利之事。有的人不明就里,看不懂丞相亦有杀南王之心,便会觉得丞相无辜。
丞相必定会设法将此权柄洗白,收入自己囊中。
而周煜身为知情人,却并无保身之策,且丝毫不惧被杀,究竟是何原因?
胡不归微微摇头,神色中带着几分惋惜:“你虽身着华服,可干起粗活来却如此熟练。且连一点银子都拿不出,你的簪子、衣裳莫不是这小公子给你买的?他的确喜欢你,可你们终归是不相配的。”
“你学得几门手艺,可他赏玩的是的是风月。”
锦服华簪非己力,鸳鸯难配意迷离。
王絮有手段,踩着这小公子上位,胡不归先前入内调侃她,实是不忍她不肯停歇的努力付诸东流。
胡不归叹道:“你们两个,有缘无份。”
晨雾笼罩了整座屋子,屋内绰绰的人影,正题笔写字,不知何时起了雾,白茫茫一片。
崔莳也抬起头,向窗棂边瞧了眼。
槐花盛开,在雾中像下了场大雪。
王絮背身站在槐花树下,春日的露水沾湿了她脸颊,沿着眉骨滴下,打湿她的衣襟。
她钩低枝条的手一松,抬袖擦了下脸,似早料到他在看她,扭过头来——
崔莳也神色稍黯,苦涩笑意不达眼底。
但见她遥遥一笑,灿若春华。
笑意并不算和煦,有些冷,像是积雪初融时,冰茬在流水中化开,在夜里柔柔地,慢慢地渗透出来。
可这笑却不是对他,是对来人——周煜。
崔莳也却是呆住了,手心的笔一斜,顿挫地笔调向上勾出一道粗长的痕迹。
崔莳也心中一阵叹息。
正是一年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又是这样……
屋檐相连,画梁相接,周煜大步跨进屋内,一把拽起瘫软在地的女子,硬生生地将她拖了过来。
啪的一声,他走得急,踢翻了扫帚和簸箕,槐花稀稀疏疏地落在地上。
碍于这人在这里。
周煜看向王絮:“我只问一句。”
王絮正在折槐花,周煜转身回来,她也有几分诧异,“你说。”
“你可知道,他的身份?”
周煜指了一下屋内人。
王絮不语。
“他是你旧情人的亲舅舅。”
王絮适时露出几分惊讶。
云雾像流动的白玉,无声地将两人隔开,王絮只觉得周煜此刻无限遥远。
他心情很不好,不知谁惹了他。
像是梅雨季阴干的纸,皱巴巴得还算有型。
“你旧情人先前不杀你,我就知道他不知道。”
王絮道:“我不让他知道。”
周煜不禁露出几分哑然:“……”
他没忘记,自己也可算得上徐载盈的表弟。
王絮抬眸看他。
周煜脸色很黑,一指门外:“他这个疯子,好像已经知道了。”
门被撞得框框响,门框不住地颤抖,朱漆在剧烈的撞击下微微剥落,露出斑驳的底色。
周煜站在槐树下,槐树多刺,他可不想爬上去。
他低着头,一把松开攥荷花少女的手,可荷花少女又抓紧了他。
周煜紧盯着她,一字一顿:“你干什么?”
“我怕。”
荷花少女甚至不太敢抬头:“救我娘……”
周煜脸色陡然一变,厌恶地甩开她的手,她却整个人压上来,周煜自袖中掏出一柄匕首,狠狠地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