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轻柔,仿佛怕惊扰了这娇俏的花朵。
晋时,西府海棠因生于西府而得名。
其处深宅官邸,韵致独具,不与群芳争艳,恰似单恋之人,静守一方,不求回报。
故而,称之为西府海棠,象征无怨亦无悔的“单恋”。
王絮微微摇头,“我与周煜,不过泛泛之交,不足挂齿。”
两人静静地站在花下,烛火摇曳,花影婆娑,仿佛时间也在这一刻静止。
“他无恶不作,我也是怕……”
崔莳也一通解释,见王絮颔首看他,一停。
她漆黑的瞳经由烛火照亮,崔莳也看到了自己的身影,身在层叠花影下,面颊晕上层薄薄的红。
崔莳也抛却了廊下偶遇,小亭对弈的事。
二人相识仅两日,似未熟稔至此。
咬牙含糊道:“莳也擅自前来,恐是要为王姑娘增添负担了。”
“不知公子可否拨冗为我解惑?”
王絮腹笥不丰,学识架构颇为凌乱,先前往见徐载盈,正是期于他处求得解开这屏风秘密的要诀。
此乃下下之策,非万不得已,她实不欲请他。
她可使他知晓这屏风一事,然须待她将事情摸透之后,方可令其知悉。
可她才浅学问有限,欲破迷局亦难觅径,心余力绌思绪殚竭。
王絮未料,方入徐载盈的房门,竟见一个淌着血的人半卧在地,睁目而视,眸里扑朔的烛火明明灭灭。
人的生命,真如风中烛火,脆弱易逝。
“幸甚至极。”
崔莳也随王絮行至屏风处,只见王絮手指先按于树木之上,复又按至湖泊之处。
“崔公子,南王一案,涉案之人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人人皆被疑云笼罩,可究竟谁是忠良之士,谁又是包藏祸心的奸佞之徒?”
王絮按下两处,木堆与湖泊缓缓陷落。
崔莳也亦上前摩挲木质屏面。
王絮又一指摁于花草,陷落处还原上来:“此处机关,唯你我二人知晓。”
她转身回眸,定定与崔莳也对视。
发丝涤上鲛绡般乌亮的月华,一滴水珠自鬓发敲下,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
手腕一凉,水汽湿润地爬向手心的纹路。
崔莳也匀下气息,收回手,压下手腕。
“崔公子,倒是我将你带累进来了。”她弯下眉毛,语带愁蹙。
一瞬间,崔莳也没时间防备了,他心中的疑惑化作她发梢的水珠,流走了。
“人人皆有嫌疑,却又难辨忠奸。”
崔莳也移开两步,睫毛不安地颤动:“姑娘放心,此时我会守口如瓶,在局势明朗前,莳也定不会贸然行事。”
王絮似乎笑了,“总有拨云见日,真相大白的一天。”
“莳也在屋外偶然看到了岑安大人。”
他对王絮言来办案,不足为奇,他怀疑王絮是岑安资助的义女。
王絮先前言家贫,实乃自谦,观其披风与内搭,皆用上佳织锦缎制成,竟使诸多名门子女相形见绌。
“我与他之间,是——”
王絮正要回答,忽闻廊庑之侧传来一连串脚步声,既轻快又急促。
二人对视一眼,王絮走至门前,崔莳也踱至屏风深后,方才站定,门扉忽地敞开。
他透过屏风边缘,紧紧盯着一道半大的影子。
再一转眸,羞惭地移回视线。
热气袅袅升起,身后是浴桶。一边的地上,衣裙层层叠叠,绣纹精美。
是王絮换下来的。
崔莳也有一瞬间的晃神,强逼着自己转头。却见那屏风镶嵌的铜镜里,倒映出他近乎狼狈的模样。
“姐姐!”
一个大概七八岁的女童,身穿浅蓝衫子,快步走进来,尖尖的脸蛋,玉立亭亭。
“想来想去,我只能投奔你了!”她一下扑进王絮怀中,抓紧她大腿。
王絮蹲下身,平视她:“青儿?你这半大的孩子,怎生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