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侯点头,又禁不住叹了口气,哭着说:“不中用,不中用啊……家门不幸,家门不幸,我要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啊?”
说罢掩面而泣,伤心极了。
燕冬扯了扯唇,没有安抚半句,任凭那幽幽的哭声在耳边烦人。他摩挲着扇柄,不知想到什么,微微垂了垂眼。
俄顷,审刑院校尉快步赶回来,带着陈三爷,却是用白布盖着、竖着抬上来的。
“大人,”校尉面色难看,“卑职等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服毒自尽了。”
长清侯本来已经止住了哭声,见状惊愕地站起来,猛地扑到尸身上面拉开白布,对着面色青紫的中年男人又一次痛哭了起来。
燕冬起身走到他们面前,看了眼那新鲜的尸体,并无惊讶,喜怒不明。
一旁的胡知州见状重重一叹,“这陈三爷畏罪自杀,叫咱们怎么办?”
燕冬说:“是啊,来了招死无对证,咱们是瞎折腾嘛。”
“倒也不是这么说,”胡知州斟酌道,“既有徐劳指认,此事也就算定了,只是主谋畏罪自杀,不好当着众人明正典刑。”
“主谋没有签字画押,我的文书该怎么总结陈词?”燕冬看着胡知州,“回头陛下问我是如何确认这陈三便是主谋的,我怎么说?就因为徐劳指认了他?那徐劳若是指认的是别的张三王五呢。胡知州,你平日就是这么结案的吗?未免轻率吧。”
“可、可无缘无故的,陈三爷为何要服毒自尽呢?必定是见罪恶暴露,怕遭受极刑,这才畏罪自杀。”胡知州说。
燕冬问:“胡知州为何这般笃定他是畏罪自杀呢?”
胡知州嘴角抽搐,说:“下官……可谁敢下毒迫害长清侯府的三爷呢?”
“你们找到人的时候,人在哪儿?”燕冬问校尉。
校尉说:“自家院中。”
“那就把长清侯府给我围起来,一只苍蝇也不能放出去。”燕冬看向陈侯,客气地笑了笑,“陈侯,对不住了,公务为重,请你体谅则个。”
他那样客气,又那样不容抗拒,陈侯能说什么呢,只得说:“不敢,只是烦请大人一定要尽快查清我三弟的死因,为此,我府上人受些委屈罪过也值。”
他绵里藏针,燕冬笑着受了,说:“陈侯放心,我自来不喜给人委屈受,只要贵府没有藏着胆大包天的鬼,自然一砖一瓦都不会受损。”
陈侯看着那双危险又无害的漂亮眼睛,扯了扯唇,“我相信大人。”
“来啊,把胡知州暂时收监,等候问罪,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探望。从此刻起,州府衙门由我做主,一干政务交由下面的同知暂行处置。”燕冬看向雨幕后的石榴树,不冷不热地说,“胡知州,你的烂摊子我替你收拾了,你就安心候罪吧。”
雨声噼里啪啦砸在地上,掩住了胡知州虚弱的声音。
伞面划过雨幕,常春春走到车窗前,轻轻敲窗。
车窗从内推开半扇,燕颂抬眼看了眼远处的州府衙门,说:“不顺利吧。”
“殿下料事如神。”常春春把里头的情况说了,“姓胡的找了替死鬼,替死鬼临死前醒悟,把他卖了,可陈侯棋高一着,多算了一步,在自家也备了个替死鬼,如此就算查到长清侯府,他也能保全自个儿。如今替死鬼真成鬼了,死无对证。”
燕颂面色平淡,说:“撒气了吗?”
他问的是燕冬有没有发脾气,常春春摇头,说:“小公子稳住了。”
“若是从前,早就掀桌子拔刀了……到底是长大了。”燕颂握着扇柄,食指轻轻地敲着扇面。
常春春见状说:“殿下,是否要现身帮小公子一把?”
燕颂显然也在思索这件事,但过了小会儿,他深思熟虑了,还是摇头否了,说:“如今他才是审刑院使,此事也还没到绝路,我们插手,反倒是轻视他了。”
于公于私,燕颂不插手才是最好的。
“今日任麒没有现身,便是让冬冬安排到别处去了,再等等吧。”燕冬要长大,燕颂就让他长大,静静地看着、守着,若是真需要帮助,再伸手托一把也不迟。
常春春颔首,说:“那咱们回了吗?我让人在离小公子最近的客栈选了房间。”
常大管事本以为自己很体贴,没想到主子还是不满意,“不能住冬冬所在的客栈吗?”
“没房了。”常春春为难地说。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一个落脚地?”燕颂说,“出钱,让旁边儿的客人挪地方。”
常春春比大拇指,“殿下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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