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清侯府啊,”燕冬微微惊讶,随即安抚道,“莫怕,这天底下叫徐劳的应该不止一个吧,谁说此徐劳就是长清侯府的徐劳啊。”
此地无银三百两!
胡知州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只得讪然附和。
燕冬发了话,要当面对质,审刑院的校尉应声而去,很快,徐劳到了,长清侯也到了。
长清侯是竭力气定神闲的模样,走到堂上和燕冬见礼,燕冬没有起身,只是稍稍颔首。这是失了礼数,但在场无人敢问责于他。
“李大户,”常青青说,“抬头看看你身旁,是不是你的主子?”
李大户遵循命令,快速地看了眼跪在身旁的人,点头如捣蒜。
常青青便将事情说了一次,问:“徐劳,你认不认罪?”
徐劳磕头,颤声说认罪。
“陈侯,”燕冬看向长清侯,笑着说,“把你们家的管家都牵扯出来了,这下你也得给我个交代。”
陈侯叹气,“不想家中有此等恶奴,真是造孽啊。大人放心,我亲自将他带来,便是说明态度,此罪大恶极之徒交予大人,任凭处置,本府也会力所能及地安抚遇难家眷,以为赎罪一二。”
“长清侯府的管家和常木坊的东家私自勾连,牟取暴利,”燕冬看向李勤,“是这么回事吗?”
李勤闻言下意识地看向燕冬,那双玛瑙似的眸子里有种奇异的光彩,气定神闲,州府大堂突然变成戏台子也似,跪着的都是技艺拙劣的角儿。燕冬看着他,仿佛一种无声的指引。
“爹爹,你此行去京城,有见到燕小公子吗?”
女儿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燕小公子是多么金贵的人,爹爹哪里见得到?倒是你,是怎么知道这么个人物的?”
“昨日和娘亲去寺庙烧香,听善堂的小沙弥说的。他们说燕小公子年年都给善堂捐钱,救济孤儿寡老,还帮他们修屋舍,是个有善心的人,而且长得像画里飘出来的神仙那般漂亮,据说京城善堂里的人私下都管他叫小神仙呢。”
李勤眼里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神采,他猛地扑到燕冬脚边,常青青同时拔出佩刀,燕冬却抬手制止了他。
“大人救命!”李勤哽咽道,“草民……没、没有做过啊。”
此言一出,胡知州率先变了脸色,指着李勤道:“放肆!大堂之上,岂容你随意更改证词!”
“大人,草民真的没有做过!开采的事情草民全不知情,是胡知州拿草民的妻女威胁草民认罪的,她们被掳了去!”李勤重新跪好,猛猛磕头,涕泪俱下,“求大人明鉴!求大人救命啊!”
胡知州想要说话,对上燕冬的目光,却说不出来了。
燕冬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半分惊讶愤怒,只淡声说:“方才怎么不说?”
“胡知州告诉草民,大人只是要个交代,表面过去就行了,不会大开杀戒。真死了草民一个,就算牵连全家,也不至于要了性命。方才大人说要杀草民全家,草民怯了,不能确定大人此言是不是恐吓,更怕说错了话让妻女丧命……草民怕啊……草民家中的确殷实,但自草民掌家以来,都是靠物件儿挣钱,木料本就值钱,常木坊的手艺和名声也是上下皆知,草民真没干过丧良心的事儿啊,大人明鉴……”李勤把洇血的额头抵在燕冬脚前,泣不成声。
燕冬问:“账本怎么说?”
李勤连连摇头,说:“账本当真不是草民的,但却当着胡知州的面被搜了出来,草民也不知情!”
“唉,”燕冬叹气,好似颇为苦恼,“这怎么说嘛?胡知州,你给的这个交代忒麻烦了。”
胡知州磕头,说:“大人赎罪!是下官没有办好……”
胡知州还未说完,一旁的常青青便截了话,说:“李勤说的话还需考量,但李大户确认是中间的牙人,指认的徐劳业已认罪,他们两个是逃不掉的。我瞧这些人说话颠三倒四,真伪不定,心中不知藏着什么心思,这底下还不知藏着多少人呢,索性严刑伺候,甭管真话假话,把他们的肠子肚子掏干净了,咱们再一一分辨。”
话音落地,李大户和徐劳悚然,纷纷磕头求饶。
扇柄在燕冬戴着黑色指套的指间流利地转了两圈,轻轻点在扶手上,后方的审刑院校尉便上前将两人拖到院中,用铁链捆住手脚压在板凳上。
“到底不是我们院里的刑房,做起事儿来不方便,”燕冬说,“打吧,打得他们皮开肉绽,筋骨碎裂,让我瞧瞧他们的肠子里到底藏着什么。”
执刑校尉应声,熟练地动起手来,两人没有被塞住嘴,两掌宽的板子砸在腰骨以下的位置,惨叫声接连响起。
燕冬垂着眼,悠悠地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直到那徐劳喷出一口血沫,虚弱地说:“招……我招……”
校尉停手,厉声道:“说!”
“我主三……是府上三爷……”说罢就垂下头,疼晕了过去。
校尉掐住他的下巴检查了一番,抬步上了大堂,将徐劳的话说了一遍。
陈侯猛地起身,踉跄着又跌坐了回去,不可思议地说:“老三?这、这怎么可能呢!”
原来这才是陈侯准备的交代啊,燕冬看了兀自沉浸在震惊中的陈侯,说:“把人带过来。”
校尉应声,快步去逮人了。
“陈三爷,是陈侯的庶弟吧,听说是个嚣张纨绔的主儿。”燕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