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冬瞬间把找大夫求助的事情抛诸脑后,拉住燕颂,气势汹汹地说:“肘!”
两人一道出了角门,常春春候在车旁,等两人都上了车就伸手关门,吩咐车夫去和家茶馆。
车里放着暖炉,燃着燕翠微闲暇时调制的柑桔香,很是清新,燕冬舒服地打了声呵欠,屁股一挪身子一倒就枕在了燕颂腿上。他昨夜被淫|魔骚扰了好久,困死了。
燕颂低头看了两眼,伸手摸燕冬的脸,燕冬下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哼哼唧唧的。燕颂轻笑一声,没有说话,眉眼却柔和了三分。
马车穿行廛市,人声鼎沸,燕冬被属于燕颂的温度裹得严严实实,心里短暂的安宁踏实下来。
燕家的人提前来通知,和家父母连忙拿帕子拖扫帚,觉得干净清新的茶馆怎么这么脏呢!
和姝凑到和渡身边,一张清新淡雅的小脸隐隐憋着股兴奋,“听说燕世子俊美无俦,清贵非凡,是雍京最出众的美郎君,当真吗?”
和渡正在紧张地抠手,闻言连忙嘱咐说:“燕世子名副其实,但若是你一直盯着人家看冒犯了人家,那你大概就没机会欣赏人家的绝世容颜了。”
“我怎么会一直盯着人家看,多失礼啊,”和姝捧腮,“我只会偷偷看。”
和渡无奈地说:“诶!”
片晌,马车驶停在小院门口,燕冬踩着脚蹬下车,水绿袍白狐裘,像风雪中的翠竹,一股脆生生的韧劲。
和渡紧张地清了清嗓,刚上前两步,那马车里紧接着又出来一个人,白袍黑裘,赫然是燕颂。他比燕冬高大,紧挨着燕冬,在灰蒙蒙的天穹下,乍一眼竟像是从燕冬血肉中滋生的庞然大物。
燕冬等着燕颂下车,然后像小孩一样挽住长兄的胳膊,几乎是蹭着燕颂的脚步往前走,他说话时脸上带着笑,很自然地把目光聚焦在燕颂脸上。燕颂垂着眼,脸上带着一层淡淡的笑,认真倾听燕冬的叽叽喳喳。
不知为何,和渡看着眼前这兄友弟恭的一幕,心里陡然升腾出几分怪异。
“和大人,你好啊。”燕冬伸手在和渡面前晃了晃,对方回过神来,立刻拱手行礼。
燕颂淡淡地看了眼和渡,没说话,也没示意对方平身。燕冬见状便说:“家兄今儿难得按时休沐,陪我来尝尝令妹的手艺,和大人不必拘礼。”
“两位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快里面请。”和渡侧手请两人入内,选了个清净的角落,“两位请坐。”
燕颂率先落座,燕冬还站着,和渡便想伸手替燕冬拉开板凳,但燕冬一个挪步就已经凑到燕颂身旁坐下了。
和渡收回手,拘谨地站在一旁。
燕冬没注意和渡的动作,把袖子里的螭龙纹手炉往桌上一放,说:“今儿就先不喝茶了,来两碗茶汤丸子吧,吃着暖和。”
和渡“诶”了一声,去外面传话了,背影匆匆忙忙,十分紧张。
燕颂收回目光,垂眼看向燕冬。
燕冬正用指头戳茶杯玩儿,暖玉面,桃花腮,花瓣似的唇哼着什么,凑近一听才知道他哼的是:“大哥今天不上值呀咿呀咿呀哟,陪我出来瞎逛呀哎呀哎呀喂……”
燕颂失笑,抬手搂住燕冬的肩膀,低头撞了下他的额头,说:“我今儿休沐,你倒比我还高兴。”
“铁驴难得休沐一天好好陪我,我能不高兴吗?”燕冬说。
燕颂闻言静了静,他入仕后越来越忙,陪伴燕冬的时间便越来越少,好几次抽空陪兴高采烈的燕冬出门玩,中途又被差事叫走,小家伙面上克制不想显露失望,可耳朵尾巴一下全都耷下去了。
“对不住,是大哥不好。”燕颂摸着燕冬发髻上的汤圆绒球,“你想想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年后陪你去。”
若不是办差,燕颂要出趟远门可难,燕冬心里明白,也不愿让燕颂为难麻烦,弯了弯眼睛特别可心地说:“只要你陪我,在家坐一日都成。”
燕颂闻言面色有一瞬间的奇怪,燕冬看不明白,正要询问,后者已经恢复如常,好似方才都是他的错觉。
“咦?”燕冬狐疑地挑起眼尾,像个判官那样审问,“大哥,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
“没有,”燕颂淡然地反问,“我能想什么奇怪的事情?”
燕判官想不出来,很轻易地放弃追问,“好吧。”
燕颂抬手捏了下鼻骨,觉得自己有些昏头。
和渡很快端来两碗茶汤丸子,炒茶合着牛乳煮成汤底,热烟都裹着浓香。燕冬拿勺子尝了口,糯米皮软糯,绿茶馅清香,和茶汤咽下去,口感清甜,不涩不腻。
“不错不错。”
燕冬点头赞许,和渡顿时松了口气,紧接着就看见燕冬拿起另一只干净勺子去喂燕颂,燕颂神情平淡却没拒绝,揽着燕冬的手也一直没放下来。
这对兄弟委实太亲密了。
这样的举动,和渡没有见过别家兄弟做过,他们四周好像有一层无形但厚重的隔膜,外人无法触碰、侵入,他们眼里只有对方。
燕颂轻轻咬住勺子不放,燕冬以为燕颂要逗他玩儿,正咧嘴笑呢,却又从那目光里触碰到一些别的,热乎乎湿黏黏的,说不出来是什么,但它们凝为实质,很快就缠满了他的手。
燕冬手腕一颤,颇傻气的笑容有些僵滞,目光也变得茫然,不知所措地扛着燕颂的眼神。
那模样惹人怜,惹人恨,燕颂目光微沉,过了一息才垂眼,放过了燕冬。他抬手握住那截白皙的手腕,吃掉那颗丸子,若无其事地松了手。
奇怪又可怕的目光消失了,可被燕颂触碰的手腕隐隐发烫,燕冬捏着勺柄,觉得自己又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