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问问世子妃,是怎么个。。。。。。盯法?”
徐雪尽悠闲地铺开信纸,拎着袖口要写字的模样:“你怎么盯甄云沉,就怎么盯王妃。”一双淬了寒光的眼看过去,“知道吗?”
霆玉郑重点头:“是。”
他对王妃多有敬重,当日因白芷之故险些丧命也没迁怒方曳影,但甄云沉实在不对劲。眼下徐雪尽没那么多柔肠百转,多余恻隐,敢挡他的路,甄云濯亲弟弟他也杀得!
笔下重重一落,才发觉这满纸相思忽然肃杀了许多。徐雪尽一愣,皱着眉又将信纸揉碎,重新铺开。
这是他的书房,案几,笔墨纸砚。只是握着捏着,就过了何止三秋?
徐雪尽轻声叹息,他要、再快些。
甄萍闹起来的消息传到王府,徐雪尽才从秋困里出来,没精气神地打了个哈欠:“走吧,先让人将他直接捆了关起来。”
还没到房外,就听得甄萍声音,倒不骂街吵闹,却是不太好听,还高高在上的觉得捏着别人生死。
甄萍是练家子,当日去徐府要个说法就好似拆家,若不是龙井亲自押着,只怕真要掀了铜雀楼。徐雪尽见平时常常服侍甄萍的小娘子正抿着唇,泪珠哗啦啦地落,伸长的手露出一截来,正在上药。
“伤着了?”徐雪尽皱眉问。
赵管事回道:“兑不出银钱,甄萍忽然发了狂,推搡了许多物件,这是被烫着了。”
徐雪尽点点头,嘱咐大夫:“好生看养,女儿家皮肤不能有一点损伤。”而后看向那小娘子,“你做得很好,这些日子委屈了,我必会给你讨个公道。你放心,多贵都安心治着,不会留疤。”
那小娘子感激点头:“谢谢侯爷。”
徐雪尽接过赵管事递来的一沓子借据,进了门。
“不知道小王爷在闹些什么?”徐雪尽声音跟着人进来,为着低调行事只点了两盏灯的室内都陡然亮了,一身冰台绿的衣裳色泽清淡,反而将人的脸衬得越发明艳,徐雪尽手里一沓借据打在手上,软绵绵的纸竟也落出声响,“铜雀楼敬着你是贵客,自十八日前的账就给小王爷赊着了,因着信你,也没有去当日取兑。。。。。。这京城几大银庄的证词都在,小王爷觉得我该如何?”
梁政祺在旁边大口喝水,谁晓得这孙子哪来的一身蛮力,将他制服在这着实花了些力气,连日来没个节制地陪着赌钱,他早就一肚子怨气,这会终于收网,可没有徐雪尽的冷静,一股脑全撒出来:“你他妈没钱了!赶紧还钱!不然进宫告你!欠的是煜威侯和西陵氏的大公子你晓得轻重吗?在这一刀杀了你也没人敢说话!”
甄萍此刻全然没有了欣赏美人的心情,他被捆着,大穴都被封了,反抗不得。徐雪尽来的这点时间,他也冷静地想了许多,再出口还是那个生意人甄萍:“二话这话从何说起?我签下的银票和借据绝无问题。旁人不知道王府几斤几两,侯爷还不知道吗?”
龙井手上青筋暴起,一拳就要起来。
徐雪尽浅笑着抬了下手。
他可不是以前那个能被活埋的蠢货了。
甄萍见徐雪尽步步走近,没有丝毫变脸,只是站在他身侧,如数家珍一般开始念:“定南王府名下共有三十二间铺子,其中光盐铺就四间。大昭于此道看管甚严,登记在户部的铺子都只能听着安排做官盐的生意,收入不菲但绝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诚然甄公子手上足足四间,还有良田食邑、庄子若干,掏个几万两不成问题。”徐雪尽捻开手上的票子,随意抽了一张,“哎呀,可是仅仅是上月初九开的冰花飘翠,落价到你手上时,可就有足足两万三千两白银了。”
眼前白纸黑字,指印明显。两万三千两算得上天大的数目,民间在籍贯的商户走如此大数额的买卖必要过官府的核查,以证买卖双方都有产业能抵,又怕是与外头人通敌,还要仔细查过是什么交易,落了戳才算了事。
甄萍忝一个定南王的空衔,身上一无功名二无爵位,正经的庶民走这样大的钱财,对象还是煜威侯,必要将他名下所记的产业都拿出来。
徐雪尽二指夹着这张借据,连同官府给的文书一并给甄萍看过:“小王爷啊,你光明正大记在名下的钱财,早都是我的了。你这欠下的钱早都超过了王府的家底,却还是能有银庄给你担下这么多的银票,这是为什么?”
甄萍脸色逐渐变白,才看到那张官府给的文书时,他就心坠地底。这些过了官府明面,银庄还留了字据证词,倘若徐雪尽真的拿着这些进宫。。。。。。
“侯爷,侯爷!我有钱,我有很多钱,你相信我!你若不放心,现在就叫人押着我,我取现钱给你!盐铺。。。。。。盐铺我送你一间,不!两间!我是真的有钱,此事、此事。。。。。。”
“此事不可到明面上,否则天下都知道你有多少不义之财,大昭有多大一个蛀虫?是不是?”徐雪尽笑笑,后退一步,生怕甄萍碰到自己,“两间铺子而已,你也太小看我了。”
甄萍是个聪明人,平日大手大脚从不避着,知道朝廷可能在觊觎定南王府私库,也毫不慌张,因为在明面上,他的生意私产完全没有问题,有问题的东西,压根不记在他的名下。大世家都有这等猫腻,譬如江氏和西陵氏多多少少都有不能过官面的东西,这些经年累积的网,只有每个氏族的掌家密钥或者特别的信物可开启,这也是江妙同不交出密钥,皇帝就拿不到冰山之下财物的原因。
他当然不止要甄萍表面上这点,徐雪尽要做的,就是连根拔起。
甄萍心里有底,因而从不在乎花出去多少钱,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铜雀楼的“不信任”,去官府和银庄认抵押,将他名下私产全部搂了干净也秘而不发,还叫甄萍以为自己有的是钱,梁政祺在旁边诱着他继续狂赌,只待铜雀楼手里凑到一个了不起的数字再发作,叫甄萍抵赖不得,做手脚都来不及。
忽然反应过来这一环,甄萍看徐雪尽的眼神变了,他是不是一开始就在圈套里?止不住的恐惧漫上来,甄萍强撑着,问道:“你要如何?”
徐雪尽将那些票子又重新交给徐掌柜,反问道:“不是我要如何?是你要如何?小王爷是要命,还是要钱?”
冷汗顺着甄萍后背流,他是怕死的,怎么可能不怕死?可是徐雪尽会不会给他活,他一样不确定。进宫告状他是个死,交了保命的底牌就真的能活?
有如此谋划,必得先将他的底子查个七七八八,再跟他许久摸清他的习性,就连选了梁政祺这样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机的人在身边,都是计划好的。。。。。。这不可能是一日之功,徐雪尽或许从没打算,放过他?
甄萍一双眼里都是惊恐,完全说不出话来。
“舍不得钱财,要舍命啊小王爷?”徐雪尽笑笑,忽然眸色一变,一只甄萍本来看一眼都要怀春的白玉手骤然掐上他的脖颈。
毫不留劲的用力,甄萍又被捆着不能动弹,几乎一眨眼就陷入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