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郑家只有这一个女儿,只要你还在这京城,便不会有人动她。”
岑璠知道他话中的意思,知道多说无益,又问道:“那墨群和紫芯呢?”
“你回去了,他们自然也能回去。”
山间微风拂起,散在两鬓的头发吹得乱了些,岑璠抿唇,将发拨在耳后,未再停留,向外走去。
门口停着一辆牛车,比昨日见到的那辆相比不遑多让,她脚步顿了顿,自己拽了裙摆走上去。
元衡跟着她上了车,坐在她身旁。
这辆车车宽敞平稳,银香案上的忍冬花纹结香炉里熏有正儿八经的迦南香。
岑璠侧头看着窗外,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一行人只在城门口停了片刻便放行,无人敢拦下。
一路穿过铜驼街,岑璠终于说了一句,“香铺的父女呢,殿下把他们怎么了?”
元衡缓缓扭头,皱着眉看她,嘴角紧绷,隐忍着情绪,许久之后才道:“他们无事。”
他神情淡漠,像是理所应当,又像是故意提及,“他们不是你的同乡?本王当然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岑璠却无动于衷,“那他们怎么会告诉你?”
元衡道:“当年虞家迁坟之时,曾和京城回来探亲的商贾在路上起过冲突,虞家护卫打伤了一位姑娘的眼睛,那家同行的老人目睹惨状,没过几日便死在了彭城。”
“如此大仇,我想那对父女不会轻易松口,可毕竟和你认识,也不敢用刑,万一伤了你肯定要怪,就想了些别的法子。”
岑璠并未理会他话中的讨好,问道:“什么法子?”
“你放心,不过是又在那香料里添了些东西。”
岑璠默了声,视线看看垂下。
“可是觉得不妥,想再多留几年?”
岑璠并未说什么,深吸一口气,道:“这是殿下想做的事,莫要加上我的意愿。”
元衡提起唇角笑了笑,“自然,本王说了要帮你报仇,便不会脏了你的手,你大可当作什么都不知,从未经手这些。”
岑璠捏紧了裙摆,眼神失焦,看着别处,显然对他说的并不感兴趣。
元衡又道:“你要想亲手报仇,本王也可以把刀递到你手上。
岑璠未说可否,手指挑开窗幔,向外看去。
元衡未转头,目光聚在她那张表面淡漠世俗的模样。
她没有拒绝他,便是默认。
她比他想象中的,更心狠,更有意思。
他知道她为何一直看着窗外,吩咐了一声,直向大市而去。
大市中热闹熙攘,布衣居多,见到华贵的牛车纷纷避让驻足。
透过帘幔,岑璠看到了香铺中坐着的盲女。
元衡伸手帮她挑起帘子,让她看个清楚。
日光斜入,照得她的脸庞更加白皙,岑璠顿时觉得刺眼,眯起眼眸。
外面观望马车的人偶然瞥见两人,似是认了出来,同两旁拿着酒葫芦的友人说了几句。
岑璠听到了些,放下了帘幔,按下男人的手臂,“看到了,走吧。”
元衡顺势放下手臂,却未收回,撑在窗槛上,问道:“你是不想让别人看到?”
这样一来,岑璠眼睛未眨,也未理视他的语气不善,“殿下误会。”
元衡收回手臂,转而下了车。
岑璠未动,好在他也没让她跟着下去。
再回来时,元衡修长的手指上多了包药材。
岑璠注视着他拎着药材的手,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想问。
“伤药。”他没由来说了一句。
岑璠不禁又仔细瞧了几眼。
从今天晨起见到,她便能看出来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皇室一脉本就长相便俊美,这晋王又是皇子中相貌最好的一个,凤眼高鼻,睫微长,此时发未束起,病色遮挡住些锋芒,更显出几分柔美,是当下百姓贵族最欣赏的那种长相。
岑璠打量片刻,收回目光。
左右与她无关,伤已经在那儿了,也无需她做什么。
元衡手指微微收紧,声音冷硬,转过头去,“回王府。”
“殿下,虞家离大市不远。”她提醒道。
不像前一次留她在别院时,心思还有所隐藏,元衡直言道:“你现在回虞家,孤不放心。”
岑璠了然,不再多说,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