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的手机一直都是最新款的iphone,往往是最贵的型号。并不是她虚荣或需要,而是有钱男人随手打发出来的小费,在结束之后好似随意地捞起来地上的外套或者包,像从裤子里掏出来某种器官一样从里头掏出来白色的包装盒,他们心里对自己的大方得意洋洋,偏偏冷静地等待着惊喜和撒娇,然后说一句“喜欢就好”。
但是从来没有人送最新款的耳机,所以星星用的仍然是几年前买的一代耳机,方正而小巧的盒子。旧耳机里播放着一首星星很熟悉的歌,熟悉到她可以全程跟着哼下来,可又叫不出名字,也背不出一句歌词。
这可以说是星星的习惯。
她总是不喜欢把陌生和神秘拉近,单曲循环了两个月的歌曲仍然不知道名字,点开播放器的时候玩假装看不见的游戏,眯着眼睛把屏幕下方的三角形按成两条竖线,为了不看见歌名。这游戏不管怎么听都很无聊,可星星尤其热衷。
不光是歌,人也一样。
男人和男人很不相同,有的一言不发,把星星当成一个温热鲜活的娃娃;有的话多,问你为什么做这份工作?问你一个月赚多少钱?说我老婆是一个多无趣的人,说我其实是个处男;还有的喜欢说自己的名字,为了射出来的时候让星星喊他的名字。
星星总是故意喊错,但不会错得明显。
比如把“家兴”叫成“加薪”,把“忠实”叫成“终死”,男人大多数不会介意,他们的大脑那时候是一团混沌的浆糊,星星的声音只不过是一个渺小的火星子,他们腹下干涸许久的草原甚至不需要火星子就已经烧得旺了。
两百块还捏在手里,星星找不到合适的处理方式。
她对金钱忠诚,不忍心随便丢弃,却不想花在自己身上。街边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亮着灯,推门走进去一时以为没人,再看才发现坐在椅子里昏昏欲睡的收银员。
“要什么?”昏昏欲睡的声音。
“啊……”星星站在柜台前看了一会儿,指着收银员身后的柜子,“有没有正好二百的?”
“中华呗,二百二十八。”那声音似乎醒了。
“要正好,不要超过。”
“正好没有,一百九十八行吗,差两块。”
“那再给我个两块钱的打火机吧。”
“捡的钱啊美女,这么想花出去。”
“对呀,不花出去会倒霉的。”星星笑着回答。
是金色盒子的利群,看包装就能猜到价格绝不简单。
拆盒子的时候星星心里很恶趣味地将烟和自己做对比,觉得其实烟和妓女差不多。先得有好看的包装,但包装并不是最重要的,脱掉衣服一样撕掉烟盒外面的一层塑料,掰开女人的大腿一样掀开上半部分的盒子,只从二十根香烟里挑出一支点燃,像是女人活到了二十岁而只品尝到了其中一岁。
这比喻让星星畅快到几乎发抖,也或许是因为天气太冷。
白色的烟雾从星星体内出来,上升,飘散,消失在大雪里。
浪漫在星星的肺里滚了一圈,身体发现这是没有意义的毒物,又从嘴巴里全部吐干净。
她抖得越来越厉害,这次她知道自己发抖确实是因为冷了,整个身子都在晃动,五脏六腑在高唱愤怒的摇滚。手指冻得没有知觉,十块一支的香烟含在唇间上下跳动。
“美女。”
星星猛然停住了晃动,叼着烟回头,看见收银员就站在自己身后。他手里拿着一杯似乎是刚打出来的牛奶,纸杯上方冒着热气,就像星星唇边的香烟也冒着热气。
“冷成这样了,抽完这根进来坐会儿呗?这个你拿着,暖暖身子,我请你的。”
星星伸手接过来,僵硬的手指碰到滚烫的纸杯,瞬间产生一种难耐的痒。她没来得及说谢谢,想伸手把香烟取下来再开口,已经听见男人问自己的名字:“认识一下?我有预感,你一定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于是星星笑着回答:“你叫我阿烟好了。”
【??作者有话说】
看第一章应该可以看出文风和走向,不能接受的宝们火速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