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瑶尽量不去分神,只答:“是。”
但男子显然熟悉这香典司的制令:“既是香料铺掌柜为何身边没有司吏一同点验,如此鬼祟?”
“近日香料短缺,我想提前来大仓拿些货,趁势卖个好价钱”
每年开春都会有香料材短缺一阵,不少人都会趁势涨价,是以,香铺掌柜来这大仓实在不足为奇。
但男子仍是不信:“既然是为了谋取钱财,可你绕这么一圈为何又空手而归?”
魏遭昏暗无光,男子声色俱厉带着威严,问话的方式也似审问,步步相逼。
他能如此问,想必从她进来就已经在了。
或许是为查香料而来?
文瑶默了默:“没看出什么……”
本也不是犹豫心虚之态,只有刀架脖子的恐慌。
但男子却不打算放过她,将脖子上的刀陡然逼近了几分,严丝无缝地触着肌肤。
他也不催,耐心的等着,似乎还要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来替自己开脱。
文瑶浅浅呼了一口气,只好如实道:“真腊与登流眉国的沉香代替了海南万安的上品沉香,紫檀木与薰陆等皆与寻常不同品级参杂其中……品级不同调制出来的香品效果也不同,那些不是我要的货。”
怕面前男子不理解,她又解释:“真腊的沉香气息不怎么腥烈,香味短燃烧起来有尾焦。虽然一直有供应,但大朔近年来较为推崇的是万安的沉香,论品级,万安沉水香乃第一。”
男子略略思量了她的话,皱了眉,但却并未再继续问下去:“知道了,是个会调香的。”
然后松了手,转而又问:“你一人来的?”
话音刚落,仓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打开的,文瑶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拉着身前的人就往物架后面躲。
身前这一排的格物架靠这墙,间距不宽只能容下一人,若是两人便有些挤了。
男子猝不及防地被文瑶拉着,就这么被迫挤在了一处,唇边也覆来一掌,又听她紧张兮兮地低声地说了句:“委屈一下。”他便也当真没出声。
外间的进来的两个司吏只略略巡视了一圈便走了,根本没有走到两人的货架前。
见人都走了,文瑶才从那货架后面出来,她第一时间便是将地上的帷帽摸寻回来,带好厚,才对身后的人说了一句:“多谢。”然后准备往外走。
不料,仓门又一次被打开。
而这一次,不等文瑶反应,男子迈腿往外走,至门槛时,见后头人无动响,才回头道:“文姑娘不走?”
从春晖堂出来,文瑶便直接出了府。
这两年她也很少出去露面,回回出去也都换了身打扮,但鹤老这回走得急,像是出什么事,便也顾不得换下衣服,直接去了医馆。
文瑶帮着收拾了些东西,雇好了马车,临走时,鹤老敏锐的察觉到她似乎有些心事,便问:“怎么?你祖母又忙着让你嫁人了?”
许多事情,文瑶没办法和祖母舅母她们说,便只能都告诉师父。眼下也没有隐瞒,尽数都告知了。
鹤老听完,不由地皱眉:“林望那老头虽与你祖父同朝为官,但他年轻时品性不怎么样,十分自负,满朝中唯有你祖父愿与他来往些。”
鹤老与文瑶外祖父交情深,自也知道林望是何人。
“不过一码归一码,他不行,孙子未必不好。要是他肯入赘,可以试试看。”
既然人品褚老夫人满意,鹤老也不好多说,他只希望自己的徒弟不受欺负的。
“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鹤老见着了人,便立即准备离开:“我不能在江陵留太久了,否则被找到,你师父后面这些日子可没得逍遥了。”
文瑶以为师父如同以往是想出去游玩,哪知还在躲着:“何人还在找你?”
一问鹤老便来气:“还能有谁,不就是那小子,都当上了太子还如此清闲!当初不过是答应给他药,哪知他如此紧追不放。”
文瑶疑惑道,“他寻师父做什么?”
元宁帝的病已大碍,有太医院的人便足够了,何须如此大费周章找师父?
鹤老直言:“他这几年大江南北四处寻,可没有消停过!我瞧他那架势,像是不死不休,有血海深仇要报!”
文瑶沉默。
试图安慰自己,魏璟如今是太子,忙于朝政,不会花费太多时间在自己身上,何况她以往的身份也不值得他记恨这么久
应当是为师父去的。
鹤老易了容,连声音也变了,回过头也叮嘱了一句:“你近日也少些出门吧。”
当初这丫头可是在辰王府放了把大火,要是被人找到,想必也是个麻烦事。
“知道了。”
文瑶看着人离开,在回身要上马车,忽见前面有一孩童因磕破头在路中间大哭,她又一时停住了脚。
那孩子附近没有大人看顾,头上又血流不止,自然不能不管。
文瑶忙拿出出帕子走上前,安抚着小男孩,一边查看他的伤势,止血。
她蹲在路中间,身后不远处的茶楼里,原本回京路过的影卫,将视线紧紧凝住在她身上。
她候在殿外,小太监来回说:“世子也在里头,舒姑娘进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