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些年来,槐国愈发强盛,象征着南国国运的天星愈发黯淡。
&esp;&esp;国中各种各样的祭祀越来越多,月神却似乎并不打算赐予南国像从前那样强大的力量。
&esp;&esp;秦若蘅每每听到这些消息,心里都会泛起一丝让离玉捉摸不透的情感。
&esp;&esp;每当离玉想要试着分辨那是什么之时,它便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
&esp;&esp;住在冷宫的第八年,那个孩子第一次向秦若蘅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
&esp;&esp;他问:“娘,我们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esp;&esp;秦若蘅说:“因为有一根线,它一直都拴在我的身上。”
&esp;&esp;不是因为她犯过什么错,也不是这个孩子生来怪异。
&esp;&esp;这一切从来都不是他们的错。
&esp;&esp;她越来越能确定,她这一生所有的不自由,都是因为那根自她出生以来就一直绑缚在她身上的线。
&esp;&esp;她没有足够的力量可以挣脱它,甚至可能此生都没有机会将其挣脱。
&esp;&esp;可尽管如此,她也还是没有停止向往过自由。
&esp;&esp;那个孩子似懂非懂地望着她,有些茫然,又有些期盼地问道:“如果有一天,线断了,我们会去哪儿?”
&esp;&esp;——它自由了吗?
&esp;&esp;——对!
&esp;&esp;——它会飞去哪儿?
&esp;&esp;——不知道,但一定是很远很远的地方。
&esp;&esp;秦若蘅笑着抱住了自己的双膝,轻声说道:“那当然是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esp;&esp;“是要回槐国吗?”
&esp;&esp;“不回去。”她摇了摇头。
&esp;&esp;她这辈子都被关在各种各样的笼子里。
&esp;&esp;如果真有挣脱束缚的那一天,天高海阔,去哪儿不比换个笼子强?
&esp;&esp;那只白色的鸟儿似也认同着她的想法,忽然摇曳着长长的尾羽,欢快地在她身侧飞旋起来。
&esp;&esp;她抬头望着那只鸟儿看了一会儿,忽也站起身来,带着满面春风,随它一同雪下轻舞。
&esp;&esp;泛黄的衣袖像是一双越过了风沙的翅膀,随风翩跹着,仿佛能够带她飞去远方。
&esp;&esp;离玉不禁想,那几年的秦若蘅,确实短暂地重新活了过来。
&esp;&esp;秦鸢讲述的那个故事,有着太多旁人的猜测与杜撰。
&esp;&esp;秦若蘅的身子一直很好,身处冷宫没有让她日渐枯萎,反而让她有了比从前更强的生命力。
&esp;&esp;她就像是能熬过冬雪的梅,越是寒凉之时,越是奋力绽放。
&esp;&esp;离玉第一次在一个那么安静的人身上,看到那么让她无法忽视的生命力。
&esp;&esp;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想不明白,这样的一个努力活着的人,为什么会主动放弃自己的生命。
&esp;&esp;因为那场献祭,因为失去了仅有的一切吗?
&esp;&esp;离玉于心底这般想着,四周的景色忽然变得扭曲而又模糊。
&esp;&esp;当眼前的一切再次清晰,天色已然变得暗沉无比。
&esp;&esp;秦若蘅的门窗被人上了锁。
&esp;&esp;她坐在破损的梳妆镜前,静静望着镜中的自己。
&esp;&esp;她的眼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目光空洞无神,似是早已经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