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陈玉霞住院,家里的长寿花似乎真的有了感知,随主人的沉睡也渐渐变得没有生气。
宋穗岁见不得陈纪淮被包裹在满地的毫无生气里,她快速跑下车。
关车门的声音惊扰了陈纪淮,他下意识抬起剪刀剪断那盆长寿。剪刀斜切过去的幅度偏大,连着剪掉一大半的花茎,以及缀挂在花茎上新长出的一小朵花苞。
陈纪淮皱眉,眼底压满郁色。
他应该注意到这朵新孕育而出的花苞,起码要给阿奶留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生机潦草剪断。
宋穗岁看穿他,空出手扯了扯陈纪淮的袖子,带了点哄人的安慰,“没关系,下午我陪你去花鸟市场再挑一些长寿回来养。而且之前阿奶送给我的水果糖,我也有养得很好,可以再搬回来。”
陈纪淮转动手腕,克制地牵了下宋穗岁的手,旋即又放开,“不用。这里太脏,我收拾下。”
他让宋穗岁站上台阶,倒是也没清扫一地的残花残叶,只拿着小铲子把那朵花苞清理出来,放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
隔着五六节台阶,宋穗岁安静地看着陈纪淮忙碌,她感到一丝揪心,想要出声打断陈纪淮,却没能说出话。
为什么不问她今天怎么过来了?
为什么要说“不用”?
为什么从刚刚到现在连看一眼她手中的盒子都不敢?
……
她从今早到现在已经产生太多为什么了,这些为什么纠缠在一起,像小狸花玩的毛线团,死结无解。
或者说,是她压根回避找到解释。
沉闷中,宋穗岁手指捏紧快递盒的两端,试图找到一丝力量。
“陈纪淮。”在指甲几乎抠破纸箱时,她听到自己开口。
宋穗岁扯出一抹笑,“我有礼物送你。”
她想表现地更加自然,可始终有股压抑的氛围弥漫四周,连带着盛夏的阳光都显得阴郁。
陈纪淮僵在原地,他缓慢转过身,自下而上仰望着宋穗岁。
小姑娘今天穿了件棉质连衣裙,裙子上铺满花朵,像油画里的月亮,绚丽而动人。
于一堆枯败的花草中,她似乎才是天地间唯一的盎然生机。
在这样的明艳下,陈纪淮却只能抱着那朵被剪断的小小花苞。
宋穗岁还在努力控制自己抬起笑肌,她把快递盒打开,露出里面的奖杯。
“我说过,要让属于陈纪淮的《春日青》得奖,然后,接受你的表白。”她轻柔的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小骄傲,藏不住的喜欢与关心。
“可能你会觉得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但我只想告诉你,不管发生什么,不管困难与幸福,我都会永远在。”
“所以,我准备好啦。”
宋穗岁把盒子里的奖杯又往前递了递,她的眼睛里只有陈纪淮,简单地一句“准备好”,却像交付了整个世界,仿佛只要陈纪淮开口,她就会不顾一切地抱住他。
“……”
无声。
空气凝滞。
还有焦灼的等待。
直到宋穗岁感到举着的手臂有一丝酸痛,陈纪淮才定定地看着她,他缓慢而郑重地开口,“宋穗岁,我喜欢你。”
他像含了一石砂砾,把声音磨得溃败如山,又不禁沾染了无尽温柔,“但我们就到这里了,好吗?”
宋穗岁瞳孔微缩,她还没来及沉浸在被表白的喜悦中,就因为下一句话刺出穿心的疼痛。
明明每个字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她怎么都反应不过来。
“你说什么?”宋穗岁眼睛泛红。一直以来被她刻意忽略的事情被强制摊开在面前,所有的为什么终于连成清晰的脉络,那些她看不到的片段被补充完全。
“秦延益做的那些事情……你都知道了?”
听到那个人渣的名字从宋穗岁口中说出,陈纪淮捏紧拳头,眼底是燎原怒意,可一想到带给宋穗岁这样不堪经历的源头正是他自己,他又愧疚地偏开视线,垂下眼睑。
“对不起。”他苦涩道。
“陈纪淮,你是认真的吗?”宋穗岁的眼泪毫无征兆地砸到盒子上,溅出模糊的水花。
她知道他最近过得艰难,她也知道他的自责与拧巴,可这都不是轻易说放弃彼此的理由。
宋穗岁想告诉陈纪淮,她不怕的,她可以和他一起面对那些晦涩时光。
宋穗岁尝试准备说出挽留时,腕上的手表突然亮屏。
是宋誉端正在远程操作家长权限,他解除了陈纪淮和她的守护人绑定。
——【叮!陈纪淮已不再是宋穗岁的守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