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行礼时右肩下沉半寸,分明是久用长鞭缴械行礼的习惯。
“月洱。”贺愿屈指轻敲盏沿,檐角无声落下一道黑影。
“听乔叔说,你们手上都是有点功夫的。”贺愿一手支头,苍白的指尖划过空气,指向罗雀,“你们过两招让我看看。”
“是。”罗雀拱了拱手,退到了院子里。
月洱的弯刀劈开夜风时,罗雀反手自腰间抽出特质的束腰软绸。
金属相撞的火星溅落在青石板上,侍女装束收窄的袖口忽地寒光连闪。
三枚柳叶镖破空而至,逼得暗卫旋身蹬上槐树。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罗雀棋差半招,败下阵来。
“好个袖里乾坤。”
贺愿抚掌轻笑,看着侍女将暗器收回特制束腕。
“能在月洱手下撑一刻钟,对付平常暗卫是绰绰有余了。”
云晚寒攥着他袖角惊呼未落。
那边云水已请命上前切磋,眼瞧着最柔弱的女子抖开腰间软剑,剑穗流苏扫过满地青石。
待七人皆过了招,暮色已浸透半边苍穹。
贺愿将云晚寒拽到身前:“罗雀云水跟着你,若再敢拿朱砂喂锦鲤……”
话未说完,少年已嬉笑着蹦到院中。
“护好他就行了。”贺愿目光追随着云晚寒回了小院。
“余下的……”贺愿侧头时,恰见云水悄无声息地拭去罗雀颈侧血珠。
他垂下眼睑掩住笑意,父亲这哪里是给他留仆从,分明是把半支紫金卫化整为零塞进了宅院。
铜漏滴到戌时三刻,贺愿忽然按住正要添灯的挽歌:“你们既跟过老将军,应当知道……”
他指尖寒光乍现,一枚柳叶刀片擦着挽歌耳畔钉入门柱,刀尾犹在震颤:“我要的从不是忠仆。”
他相信这话会传到其他六人耳中。
梆子声撞碎夜色,檐角兽吻在月光下泛着冷铁般的幽光。
贺愿斜倚湘妃竹榻,安神药汤在掌心缓缓转动。
烛影将他的轮廓拓在素壁上,恍若一柄收入鞘中的薄刃。
“确定是平华侯府的人?”
药汁在喉间滚出苦涩涟漪,贺愿随手将空盏搁在茶几上,帕角金线昙花掠过唇畔。
“是。”
月一玄铁面具映着跳动的烛火。
“十二处暗桩,布防图与我们的月卫营……”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几乎镜像。”
贺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兵书卷脊,泛黄纸页间浮起铁锈味。
当日宋敛的“不配为贺家血脉”犹在耳畔。
“既是要当看门犬……”
他低笑一声,翻开了下一页:“便折了他们的耳目送回去。”
“是。”
“还有桩怪事。”他呈上密报:“平华侯府的探子,也在翻渡军峡的旧账。”
翻页声戛然而止。
“他们要查,那就让他们先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