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指缝间凝成细线,一滴、一滴,砸在金砖之上。
满朝死寂。
有人倒吸冷气,本该葬身太湖的“易王”,怎会披着这一身煞气归来?
“臣,贺愿,状告丞相买卖官位七十三桩,谋杀朝廷命官二十九人,残害白袍军七千零一人,屠尽云州百姓一万三千人,私通突厥往来密信十八封!”
谢雪尽缓缓勾起嘴角。
布了二十年的局,在此刻收网。
两个时辰前,贺愿回府后,换上郡王蟒袍,便匆匆召集了月卫。
趁着丞相上朝走后,他亲自带人将偌大的相府翻了个底朝天。
府中八十四口人,从锦衣玉食的姬妾到懵懂无知的孩童,连同那些战战兢兢的仆役,都被他命人锁进了西厢房。
沉重的门闩落下时,还能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贺愿为何会盯上丞相?
在裴郁家房檐上时,他曾命暗卫给平华侯送去一封密信,信上只有一句锋芒毕露的问话:“武官一脉,是否都是清流?”
天亮的前一刻,贺愿收到了回信。
展开的纸条上,那个力透纸背的“是”字在晨光中格外刺目。
他盯着那个字看了许久。
不是武官,那就只能是文官了。
朝中文官分作两派,裴玟一脉早就是他的人,那么剩下的……就只有那位门生故吏遍布朝野的丞相大人了。
贺愿猛地掀开木箱——
“砰!”
一迭染血的账册、密信轰然倾泻,铺了满地。
最上方,一封盖着突厥王印的羊皮卷,正正滚到了赵垣颤抖的指尖前。
“丞相大人。”贺愿蹲在赵恒面前,指间夹着一封密信。
“这是您侄儿云州刺史被剥皮之前写下的自白书。”
赵恒突然暴起,拽过那封自白书撕了个粉碎。
“哟。”裴郁闪身挡在御阶前,刀尖直指赵垣咽喉,“丞相这是要谋逆?”
文武百官此时正匍匐跪地,闻言目光都落在了赵恒身上。
突然有人痛哭叩首:“臣等受奸人蒙蔽!求陛下开恩!”
霎时间哀恳之声响彻大殿。
谢雪尽忽然嗤笑一声。
让所有哭求戛然而止。
贺愿突然踩住赵垣欲捡的碎纸。
玄色蟒袍下摆扫过丞相苍老的手背,像索命的无常垂下衣角。
裴郁的吹去袖口不存在的灰尘:“陛下,该下朝了。”
“传旨。”
帝王清冷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丞相赵垣通敌叛国,即刻押赴刑部大牢。三司会审前……”
他瞥了眼贺愿手中的鎏金折扇:“先请易王殿下帮着问问话。”
贺愿轻笑出声:“微臣定让丞相大人……知无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