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轻缓,却字字如刀。
“当年国师安岁华曾妖言惑众,说什么……三皇子命格不详?”
满朝文武呼吸为之一滞。
“当日朕未亲临。”
谢雪尽指尖轻叩龙椅,发出沉闷的声响。
“倒是听说,这位通晓天机的国师,是丞相您举荐的?”
他忽然挑眉,冕旒珠玉叮当作响。
“不如丞相告诉朕,这位能窥天机的国师,怎么就在康定十一年……英年早逝了?”
这场戏来得猝不及防。
没有预兆,没有铺垫。
谢雪尽一出手就直取咽喉。
他要在这满朝文武面前,将四十年前的旧账,一笔一笔的清算干净。
赵垣面色骤变,喉头滚动间似要辩解。
却见谢雪尽缓缓起身,冕旒珠玉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丞相怎么不说话了?”帝王嗓音低沉,却字字如刀,“是记不清了,还是……不敢记?”
赵垣猛地跪伏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金砖:“陛下明鉴!老臣当年举荐国师,实是为江山社稷着想,绝无二心!至于国师之死……”
他声音微颤:“乃是天意难测,老臣亦不知内情啊!”
“天意?”谢雪尽冷笑一声,广袖一拂,“那朕今日倒要看看,这天意,究竟站在哪一边!”
他目光倏地转向殿门处:“金羽卫殿前指挥使何在?”
裴郁心头一凛,握刀的手紧了紧,抬眸对上谢雪尽的视线。
“臣在!”
“昨夜宫中确有刺客。”谢雪尽嗓音冷冽,“朕特地派了裴指挥使去追,却见那刺客最后消失在丞相府后巷。”
满朝哗然中,赵垣突然明白这是个死局。
金羽卫指挥使夜间从不当值,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这是谢雪尽要当众诛心!
谁敢拦?
帝王之怒,伏尸百万。
赵垣猛地抬头,脸色煞白:“陛下明鉴!老臣府上怎会藏匿刺客?!”
谢雪尽不疾不徐地坐回龙椅,指尖轻敲扶手:“哦?那丞相的意思是……裴指挥使在诬陷你?”
赵垣张口欲辩,却见帝王眸光一厉,骤然拍案!
“来人!”
谢雪尽寒声下令:“即刻搜查丞相府!朕倒要看看,这刺客,究竟是冲着朕来的,还是……冲着某些人见不得光的秘密!”
“易王殿下到——”
殿外忽起骚动,殿门处金羽卫骤然分开一条路,一道修长身影逆光而立。
贺愿身着一袭玄色蟒袍,金线绣就的螭龙盘踞肩头,在晨光中暗芒流转,衬得他身形如刃。
玉冠高束,发间一条朱砂发带斜贯而过,随他迈步轻晃,似未垂落下的血渍。
腰间蹀躞带紧束,仅挂了云映月留下的玉环。
步履间无半分声响,像极了夜行归来的鬼魅。
最刺目的是他怀中紧抱的那只乌木匣子,匣角渗着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