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她想要的是足以一辈子攥住江晚璃的筹码,才不是能兑现的金钱。
江晚璃倏地眯起凤眼,哂笑着搁下了酒盏。
她刚反应过来,小鬼绕来绕去的,还是想探听她现下有多少钱!
不愧是她相中的女子,兜兜转转的周旋间仍不忘本来目的,实是个可造之才。只不过,于谈情说爱的氛围,免不了有些败兴。
“湄儿是要狮子大开口?”
江晚璃懒洋洋靠上凭几,莞尔调侃:“不过,阿姊有钱了,湄儿只管开口讨,我早晚给得出。”
这傲慢似吹嘘的口吻过耳,林烟湄狐疑地盯着江晚璃左瞧又看半晌,心底暗自盘算过赁此大宅和购置华服的开销后,才开口试探:“我为你当了一整晚人力脚夫,三十两不贵吧?”
江晚璃瞬间失笑,以袖掩面,爽快应下:“合适的。”
她本还怕国库都不够填抱小鬼肚子的,哪知小鬼胆子好小好拘谨,只同她讨三十两呀!
林烟湄心底咯噔一声,江晚璃手头还能有三十两余钱?
莫不是去偷去抢了?
她强撑镇定,伸出满是汗渍的小手讨要:“拿钱来。”
“我付过了。”
江晚璃厚着脸皮耍起无赖,掰扯着身前物件给人算起账来:“喏,此桌餐饭十两银,你身上衣裳十二两,这宅子月钱九贯,算起来,还比你要的多些。”
林烟湄闻言,麻溜捂了耳朵:“原来阿姊无钱,全是诓我。”
不过,话虽如此说,她的心慌反而减弱些许。
江晚璃若真能轻而易举掏出三十两,她恐要吓晕的,毕竟天上不会掉银子啊!
“即便我能诓你,还能诓了酒肆牙行与裁缝店不成?你这是冤枉我了。”
江晚璃踱来林烟湄身侧,拽回小鬼的手腕握紧,视线点落那尺寸纹丝不差的金镯,弯起好看的媚眼幽幽道:“反倒是你,昔日予我一张欠条,过了数日也未见你还钱呢。”
“欠条?”
林烟湄回望着她,一双乌黑杏眼里满是讶异:“什么欠条,几时的事?”
“宝华楼那晚,掌柜给我的,是你的字迹无错,上书欠我十五两金镯钱。”
江晚璃慢条斯理地解释着,还不时垂眼欣赏小鬼脸上愈发明显的窘态。
“我…我没写。”
林烟湄垂着脑袋,脸颊烧红了大片,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好逃避江晚璃得逞玩味的视线。
宝华楼当晚,她起初纵有心不收金镯,但后来被寸瑶牵制,便顾不上谈钱了。事后,她寻思江晚璃提议互赠“定情信物”的由头在理,就搁置了此事,本想靠以后多照顾江晚璃来补偿。
孰料,寸瑶自作主张给她留了欠条,眼下反叫她难为情了。
“没写?可欠条确是你的字迹。”
江晚璃觉得逗小孩实在有趣,林烟湄扭捏的样子比追着她刨根问底的模样可爱多啦。
“那不是我写的!我的字是师傅手把手教的,她仿我笔迹替我写欠条很正常!”
林烟湄当江晚璃不信她,疑她故意赖账,不免有些怄气:
“你若不信,欠条拿来,我再写一份比照。师傅与我的字虽相似,但不至于处处一致罢。”
“照着写不好,还是你盲写一份,我再交出老的,方能比出异样。”江晚璃信步直奔书案,取了纸笔转交林烟湄:“写吧。”
“你…!”
林烟湄这下是真恼了,一把抢过纸笔奋笔疾书,还不忘抱怨:“你居然担心我弄虚作假!写就写!左右我也没想要什么金镯!”
江晚璃站她身侧,默默看着纸张浮现的字迹,一声未吭。
此刻她关心的,是寸瑶与林烟湄的字是否真能彼此混淆,全然乱真。若真如此,日后林烟湄高中入仕,那心思难测的寸瑶,保不齐会借林烟湄的身份伪造书信,惹出祸端!
不过,她看着看着,波澜不惊的脸上却浮现了一抹诡异笑靥。
林烟湄无暇留意她的神色,写完条子就甩了过去:“拿着欠条,我早晚还你!”
“且慢。”
江晚璃复又将字条铺陈回桌案,指着其中两字道:“你写错了,重写。”
“哪错了?”
林烟湄瞪着江晚璃指尖下的“青雾”二字,赌气回怼:“怎得,还得写大名楚岚不成?少不了你一分!”
小鬼气急败坏的模样过眼,江晚璃好生无奈,这人写错她名字还有理了?
她耐着性子拾起笔,圈出错字,在旁工工整整写下“清悟”二字:“来,重抄一遍。”
林烟湄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