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话音方落,一声轻笑随即响起。
林烟湄觉得这笑声莫名熟悉,但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帷幔与珠帘已悉数挑起,春风满面的江晚璃莲步轻移,眨眼间现身她面前,双手攀上她的肩,笑盈盈打趣儿:
“湄儿怎这般胆小了?”
说着,她还故意扭转了林烟湄僵直的身子,与人并肩面对窗外,指着天上的璀璨,好不惋惜地贴着人的脸颊耳语:“快转头看烟花!这几声响,可费我不少银两呢,莫错过。”
林烟湄只瞥了一眼稍纵即逝的花火,紧绷的面容上未见丝毫对焰火的留恋之意,眉心反而紧紧锁着,狐疑转头盯住了江晚璃不放。
江晚璃被盯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偏开头问她:“我…脸上有何不妥?”
她无非是借着方才的空闲,仔仔细细对镜上了久违的全妆而已呀!
哦,还特意在额心贴了个漂亮的珍珠花钿。
本以为会讨小鬼欢喜的,但此刻小鬼面上的神色,好似并非她臆想中的惊喜之态。
林烟湄平静道:“阿姊抬头。”
“嗯?”
江晚璃迷糊着照做,却不料,她将头微微抬起时,小鬼扬起巴掌,毫不犹豫地呼上了她费心贴的花钿:“啪!”
“啊呀…”
江晚璃怕毁了妆容,后仰身子就要躲。
“别动。”林烟湄眼疾手快地拿手托稳她的后腰,踮起脚尖紧追不放,不安分的手掌把江晚璃的脸摸了个遍后,才无比迷惘地望着她,纳闷发问:
“阿姊还好么?你也不烧呀?”
“我……”
江晚璃语塞当场,她辛苦打扮许久,林烟湄不肯认真瞧两眼便罢,竟还对着她满妆的脸一通乱摸,论缘由,居然是以为她烧傻了?
平生没受过这般委屈的太女殿下,气得在林烟湄身前团团转,罗裙的广袖被她挥舞出了千般弧度。
晃得林烟湄眼晕。
“阿姊?”
林烟湄上下端详了江晚璃好几遍,实在无法接纳此人今夜的反常,她不知江晚璃今日遭遇了何事,情急之下,她展开双臂飞扑过去,将人揽得紧紧的:
“莫转了。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我和你一同面对。是有人绑你来此?还是旁的算计?”
突兀被抱住的江晚璃傻了个透,小鬼嘴里在说甚?
难不成她劳神一日为林烟湄备下的惊喜,反被人认作了惊吓?
不行,她得套套话:“若确有隐情,湄儿打算如何与我一起面对?”
“我…我也不知,需得听阿姊说清原委,方有应对之法。”
林烟湄的大脑袋贴在她的背上蹭了蹭,感知到熟悉的气息和温度,方有勇气压低嗓音与她陈说揣测:
“适才那小厮带着华服去接我和乌瑞时,我就觉得蹊跷。可我怕你有危险,不敢不来。不过,我让乌姐姐伺机出逃了,阿姊先与这里设局的歹人周旋一二,我们总能得救的。”
“湄儿为何觉得华服有问题?”
江晚璃听得林烟湄乐意为她以身犯险,忽觉心头暖暖的,刚刚的郁闷一扫而光。她垂头抚上林烟湄的指尖,轻轻揉捏了两下。
“裙裳是顺滑的薄纱所制,漫身彩蝶绣工栩栩如生,价钱必定极其昂贵。咱没钱,买不起。”
林烟湄松开手,挪来江晚璃对面,手指在袖口的蝴蝶绣样上摩挲良久:
“阿姊半晌不肯说今日的遭遇,引我们来此的人也算客气,莫非是这户人家与你娘相识,抓了你等你娘来接的?”
这番揣测过耳,江晚璃颇有些哭笑不得。
小鬼呀小鬼,遇事儿怎能老往坏处想呢?
她本只想套话逗弄人的,哪知只问过两句,林烟湄竟把倒霉剧本都给她编排好了!
“湄儿你,你要我说什么好?”
江晚璃无奈地扶额讪笑两声,又垂手牵住林烟湄的手,拉着她信步直奔屏风后:“你且说,此处环境与你身上罗裙,你可喜欢?”
不明所以的林烟湄慢吞吞被她拽着走:“阿姊带我去哪,我们先商议要紧的不好吗?”
“要紧?”
江晚璃倏地止步,转回身一本正经地重申期待:“眼下,你答我欢不欢喜,最是要紧。”
林烟湄被她认真的样子弄迷糊了,愣在那呆呆看着江晚璃,一言未发。
江晚璃察觉到林烟湄满面的茫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备下此番惊喜的方式,可能并不适合谨小慎微过活的林烟湄,反而给人造成了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