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楼下写了张便条转交乞儿,回来后江晚璃已换好了衣衫,正倚在楼梯扶手旁等她。
林烟湄赶紧递上披风:“若累了就说,早点回来歇下。”
“你给我穿。”
江晚璃不接披风,反勾起唇角送了林烟湄一抹浅笑。
“阿姊好懒,弯弯腰。”
林烟湄笑睨着她,展开披风抖了下,踮脚给人披到肩头。
江晚璃稍躬了身等着,好不委屈地小意撒娇:“我病着呢。”
林烟湄给她系衣领蝴蝶结的时候顺势调侃:“好好好,一会儿楚姑娘是否还得让小的搀扶着您走?”
哪知,江晚璃这厚脸皮的顺坡下驴,悬了腕子等:“自是最好不过。湄儿,伸手。”
林烟湄扶额原地转了个圈,江晚璃学哪家贵妇呢,还学得挺像那么回事似的:
“阿姊正经些——”
江晚璃笑而不语,只管揪了林烟湄的爪爪垫在手腕下,稳稳压牢。
林烟湄试图挣脱:“先松手,你头发披散着,怎好出门?我给你盘起来。”
“不盘。”
江晚璃将修长的指尖挨个滑进了林烟湄的指缝中,攥得严丝合缝,骄矜回绝:“我只用湄儿的簪子,没有便不挽发。”
林烟湄拿她没法子,只好扬手把江晚璃低垂的长发甩去了背后,这才随人一道并肩出了医馆。
走在大街上,林烟湄看着来往的人潮,总觉得她这姿势像极了路过的小娘子们身旁的随侍小婢,瞧着怪别扭的。
她怀疑江晚璃是在故意戏弄她。
于是,她默默撅起嘴,暗暗算计着何时不声不响地抽出手,让悠哉摆谱的江晚璃出个糗。
前头几丈远的地方有个套圈的摊位,聚拢了大群百姓,一旁的街道恰好空了出来,煞是宽敞。
林烟湄心道,那不就是老天给她备的风水宝地嘛!她撒手后既可让毫无防备的江晚璃趔趄两步,又不至于绊倒别人或真的摔伤。
她试图拐人过去,忽闪着大眼甜甜提议:“阿姊,套圈好多人,咱也去瞧瞧?”
“欸?不了,小孩子的玩意儿。”
江晚璃今儿多长了好几个心眼,一直侧目偷瞄着小鬼呢。她眼瞅着林烟湄的眼仁滴溜溜乱转半晌,嘴巴撅起不久居然又嫣然笑开了,指不定在憋啥坏!
此刻小鬼脱口的话,她是半个字也不敢信,灵机一动,先拽了人往反方向去:
“人多嘈杂,对面花花绿绿瞧着新奇,不知在卖什么,去瞧瞧。”
林烟湄不想罢休,学旁的过路小孩拉着长音卖乖:“阿姊—,去看看嘛,我想去。”
江晚璃“噗嗤”一声失了笑,抓起自己飘逸的裙带,转手递给林烟湄:
“喏,别家孩子耍活宝都拽大人衣带子,你也拽一把吧,这才像样。”
“你你你…”
江晚璃居然拿她逗乐子!
林烟湄暗戳戳磨着牙,忿忿跺脚:“过分!”
粉白的腮帮左右次第起伏,间或传出些微“咯吱、咯吱”的声响。
江晚璃没忍住,偏过身子,扬手戳了戳某人鼓囔囔填满空气的两腮:
“嗯,气鼓鼓愈发可爱了,像小兔子,再跺两下脚给我看可好?兔子都一跳一跳的。”
“起开。”
林烟湄脑袋一歪,蛮力将手缩回,还反手打落了江晚璃不安的爪子,调头远离这动辄戏耍她的坏女人:“不陪你了。”
她以前怎不知江晚璃的嘴巴这么损,还有逗弄人的幼稚癖好呢?
“唉呀,回来。”
江晚璃也没料到小鬼如此不禁逗的,没两句话就要分道扬镳哪行呀,她三步并两步过去,强揽了人回来,裹挟着她直奔十步外的首饰摊:
“走走走,给小兔子买金镯子去,珠光宝气压得她跳不起来。”
“嘁!阿姊醒醒,大晚上别做白日梦。”
林烟湄不屑地白了她一眼,哪个傻商贩舍得把金镯子摆大街上卖呀,那不坐等打劫吗?
再说,乐华的荷包里充其量有七八两银子,一枚普通素面金镯起码十贯钱往上,她们也买不起呀!
“且去瞧瞧。”
江晚璃实在意外林烟湄的反应,按理说,姑娘们都喜欢各色繁复灵动的首饰,可小鬼怎不见动容呢?她想送首饰哄人的路数走错了?
可叹太女殿下对民生疾苦的了解还是少了点,也不熟稔百姓物价和市井乱象,当她站定摊位前四下逡巡时,眼底的期待一点点消散,也变得兴致缺缺——
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着实不少,但做工粗糙,纹样老旧,材质的成色也一般,实在入不了她的眼。她私以为,这些物件还及不上林烟湄那枚精巧的白兔骨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