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华打马在谢家院墙外巡察一遭,除三五明岗外,并未找见暗哨。
她心下生疑,谢砚青做的局,难道不是“请君入瓮”?
不然宅四周怎没埋伏呢?
堂堂陛下的侍读,总不会天真的以为,单凭揭开江晚璃的假身份,就能靠一张巧嘴哄她家殿下乖乖回宫了罢?
苦思半晌,乐华脑中忽而嗡地一声,想通了其中关窍:
不是请君入瓮,八成就是调虎离山!
江晚璃的亲随里,她最得力,将她引走,那…家里老巢怕不是……!
“驾驾!让让!”
马鞭破空,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冲开一条窄长通路。
乐华用力夹紧马腹,耳畔风声咧咧,几息光景便疾驰到木木香铺前,她来不及下马,只朝铺子里大喊:
“云清!云清!”
楚岚应声而出:“华姐姐怎这么早…?”来了…
“即刻闭店,带人回家支援!”
乐华急切打断她的问候,调转马头又是一鞭:“驾!我去谢家!”
贺掌柜闻听这声肃然吩咐,小跑出来问楚岚:“怎么回事?”
“大抵出事了。您锁门,我去牵马,大家一起走。”
楚岚很少见乐华焦灼至此,是以片刻不敢犹豫,纵马直奔家中。
一行四人刚到巷口,就见县衙官兵尽皆堵在宅外墙边,门口更是水泄不通。
“吁!”
贺敏旋即勒马,给楚岚递个眼色,看着墙头小声提点:“改道,别硬碰硬。”
“依您。”
不多时,两道矫捷身影顺墙头老树,嗖嗖滑落院中。墙外俩侍从将晕厥的衙役拖拽到偏僻处,扒下人的衣衫套上了身。
楚岚猫着腰,贴墙根摸到书房西回廊的转角,头探出去,入眼的是密密麻麻的人腿,还有明晃晃出鞘的一堆杂乱长剑。
东风起,一截青色官袍衣摆飘进她的眼帘。
“糟了。”
看清形势,她回身边跟贺敏比划,边以唇形交流:
“殿下估计被堵屋里了,咱的人和谢的人正在对峙。”
贺敏的手探上书房的窗:“哪扇能开?”
楚岚指指北面,俩人又鬼鬼祟祟绕至屋后。
因屋后只剩一堵高墙,这里无人把守,她俩还算轻松的找准活动的窗子,撬开爬进了屋。
四脚落地之际,稳坐书案后的江晚璃朝她们投来一道匪夷的视线,怔忡端详了半晌,才压着嗓子嗔怪:
“不想办法赶人,怎还往里钻?”
楚岚忙不迭地捡着重点,把外围混乱的情况跟江晚璃说了通,又指着后窗提议:
“西墙根我打晕俩衙役,换成了自己人,您跟我们从那翻墙,即可抽身。乐华去了谢家,不知有何安排。”
江晚璃想也没想,直截了当拒绝了这份安排:
“湄儿中毒了,她人在东院客房。谢砚青拿皇姊手谕堵门,逼得乌瑞她们节节倒退不敢拦,我也没法去寻湄儿。我与之僵持,便是等你们设法转圜,没拿到解药前,不能走。”
除却脱口的思量,她心底腹诽,若真拖着病体翻数丈高的院墙,保不齐半条命都得折掉!
但为体面计,这大实话还是不说的好。
“中毒?”
楚岚听罢,愁*眉深锁,暗骂了八句卑鄙。
她生平接触的,是军人的单刀直入、雷厉风行,还没怎么见识过此等阴损伎俩,一时深感无措:“要不,我们摸去东院试试,先把湄娘捞出来?”
江晚璃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晨起乐华前脚走,后脚谢砚青就率兵气势汹汹围了宅子,打了大伙一个措手不及。
江晚璃本想出门会会,但院中嘈杂脚步响起时,还伴随着谢砚青清亮的一嗓子:“陛下手谕在此,臣请殿下出门相见!”
一语落,江晚璃彻底断了出门之念,从始至终困于书房,无法露面。
如今,她也不知家里被围成了何等情形,只温声道:
“量力而行,路走不通就去寻乐华,我再拖半个时辰,谅谢砚青没胆子闯进来。”
楚岚合计须臾,反手抓过贺敏的衣袖,将这沉默寡言的人推到了江晚璃身前:
“她是我娘的副将,留下来保护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