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其余三人都看着自己,纳古忆越说声音越小,“好吧,其实大黄是一条狗。”
瞧着他那副样子,粟玉扑哧笑出声来,温行也转回身子不再看他。
纳古忆有些不好意思,“阿娘本来是答应给我生个妹妹的,可阿爹不让,说阿娘太辛苦了,我捡了大黄后,阿爹就让大黄认我做大哥,叫我以后不许吵着阿娘要妹妹……”
沈泠压了压唇角忍着笑,“忆儿的阿爹很疼阿娘呢。”
“阿娘以前吃了很多苦,阿爹说等忆儿过完五岁生辰就教忆儿武功,以后一同保护阿娘。”纳古忆绷着腮帮子圆鼓鼓的,一本正经道。
“忆儿真懂事,等以后学了武功一定很厉害,肯定可以保护好阿娘的。”
“嗯!阿爹就很厉害,他是泗水镇北的武师,教好多人功夫呢,忆儿以后要像阿爹一样厉害。”他说着背挺的笔直,下巴微微扬起,嘴角翘起一个小小的窝。
“忆儿的家住在镇北吗?”沈泠来之前曾在舆图上看过泗水镇的分布,泗水镇要比一般的小镇大的多,被一条自东昭流向赫兰的泗水河一分为二。
“嗯,镇北许多吃不起饭的人家都把孩子送去武行跟着阿爹学功夫,学成后若是运气好就会被镇南的富商选走跟商队,能赚不少银子呢。”
纳古忆说起自己阿爹时眼睛亮亮的,一脸骄傲。
沈泠略微颦眉,泗水镇的情况要比她想的复杂,听起来贫富差距明显,有钱的富户住在镇南,没钱的人家就住在镇北,边境处的小镇不该有这样的秩序。
虽然先前抓纳古忆的那伙人舍近求远,把接头地点选在叶雾镇时她已经察觉到不对,但也只是觉得泗水镇里或许有他们忌惮的人。如今看来,泗水镇里的那人不只让那伙人忌惮,甚至还能让本该散乱的边境小镇井然有序。
纳古忆口中的泗水镇并无暴乱的情况发生,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贫富差距如此巨大,整个镇子却又这样和谐,实在是诡异。
第42章
纳古忆还在滔滔不绝,沈泠看着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昨夜在叶雾镇的客栈里,瞧着小小的一个人倔的很,看见有人去救他也不急着逃命,还推着她叫她快走,沉稳地像个小大人。今日出来后,这张嘴就没停过。
听他讲东边李婶家的猫偷了西边张叔家新孵出来的小鸡仔,气的张叔再不敢将小鸡仔单独放在院中了。王大娘的儿子被选去镇南做工,王大娘高兴做了许多油端子请街坊邻居来吃,刘二毛去晚了没抢到,在家里哭了半日……
有趣的紧,她不看话本子都不觉的乏味。
昨夜折腾一整晚,沈泠听着纳古忆口中的泗水,渐渐地困倦上涌,眼睛半合不合。
“殿下!小心!”
伴随着温行的声音一道来的还有箭刺破长空发出的嗡鸣声,这道声音她太熟悉了,一把拉过纳古忆揽在怀里,紧接着‘锵’的一声是兵器碰撞的声音,一支箭偏了锋擦着轿顶划过,轿子一角的木头断裂,风顺着裂口进来将额发胡乱地吹在脸上。
“放了我儿。”一道沉稳有力的男声与风一起,顺着那道裂口传入轿中。
“是阿爹的声音!”怀里的小人惊呼。
外头安静了一瞬,轿子里纳古忆挣脱沈泠的怀抱,掀帘出去,沈泠紧跟着他一道下去。
前头拐角处一匹黑马不停的跺着马蹄,马背上坐着个三十来岁的魁梧男子,手中的箭在弦上,指向他们轿子的方向。
在看见阿古忆的一瞬间,他手中的箭微微偏了偏,指向旁边站着的沈泠。
温行不知何时在哪里寻了把长剑,往后退了两步,挡在她前面。
“阿爹,不要伤害她,是她救了忆儿。”纳古忆喊着往那匹黑马上的人跑去。
沈泠没拦,拍了拍身前温行的肩膀,示意他不必紧张。
那人翻身下马,一把抱起纳古忆,左右翻看,“忆儿,可有哪里伤着?”
“没有,多亏阿姐救了我。”
那人这才又朝沈泠看去,他眉眼深邃,看起来是赫兰人,但那张脸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有种极不协调的感觉。
他放下怀里的纳古忆,朝沈泠那边去,隔着一段距离停下,右手搭在左肩上弯腰道:“姑娘,方才多有冒犯,救子心切,以为姑娘是掳走我儿的人。”
沈泠还没来的及说话,便又听到一阵纷乱的马蹄声,以及嘈杂的人声“抢也得给我抢回来,不然兄弟们都得死。”“是、是、是……”
方才的拐角处冲出来四十余个骑马壮汉,各个手执长柄弯刀,纳古忆被抓过一次,沈泠瞧见他在那些人没看见他之前,利索的钻到了马肚子底下。
那群人瞧见沈泠几个人,什么都不问,也如方才那人一样吼了句,“交出来!”
那人赶在沈泠之前出声,“不知诸位壮士要找何物?”
那群人明显静默了一瞬,领头的那个人道:“主人家的……宝物被盗,我等奉命来找。
“壮士可自来看,轿中并无其他。”那人将身子侧了侧对那群人道。
领头的人顿了顿,轻轻夹了下马肚子向前,撩帘朝轿里看了一眼,“确实没有,那我等先走了?”
无人答他,片刻后那群人又顺着来时的那个拐角返回。
“姑娘救我儿性命,纳古勒无以为报,姑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直言。”
半刻钟后,温行将马车上断掉的木头简单固定好,继续朝着泗水镇驶去。
纳古忆在马车上又缠着她说了一个时辰的话,快到泗水镇时窝在轿凳上睡着了。
沈泠撩开侧边的帘子向外看,快到正午的光并不刺眼,细碎地洒在小道上,路上的行人不多,三两个摊贩在街边买炊饼和席面,偶尔吆喝几声,动作也都慢悠悠地,与这镇北的风一样闲散。
那个骑着黑马走在轿前方的人叫纳古勒,他说镇北的人都叫他纳古,不嫌弃的话也可以这样叫他。
一路上见到他的人都和他打招呼,看起来在镇北颇有些声望。
一段崎岖的土路颠簸后轿子停下,前头传来一阵拍门声,紧接着‘吱呀’一声,木门被打开,估摸着是到了,纳古忆在她们之前窜下轿子。
“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