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之言,我却觉心口钝痛,怎么也笑不出来。
我将他往外推去,他便着急忙慌地掏出袖口的物件塞进我怀里。
「别恼别恼,玉春楼新出的胭脂,爹排了好久队呢。」
屋门一扣,溺水的窒息感分外熬人。
我攥紧胭脂,忽地坠下泪来。
我是个异类。
身为男子,却成日涂脂抹粉,混迹于女眷之中。
身为男子,却……却也会对男子心动。
李昭和谢泠,现下会在做什么?
他也会用各种语调唤她夫人吗?
会借口酒醉,把她圈在怀里细细地吻吗?
会……一遍遍向她重复:他爱重她吗?
我闭上眼,眉心如何也松不下来。
人在否决了所有出路,最无能为力时,反而会对自己更坦诚。
我知道。
——我心悦李昭。
我觉得自己要疯了。
佩沚回来得突然。
被李昭按在马车软垫上时,我依旧在恍惚。
从未想过,我有朝一日,会身着男装被李昭逮回去。
骂声停歇,三更天。
「真我」马车中浮动着若有若无的檀香。
李昭一手拽住我的腕口,拇指重重碾过我腕上的红痣。
吻倾压而来,力道之大,似在泄愤。
半晌下落于我喉结,犬齿磨得人发颤。
马车颠簸出一声闷哼,带着暖意的手刹那滑入了衣襟之下。
细碎的喘息停落在三皇子府门口。
我被大氅裹抱着,直奔卧房。
李昭将我圈压在榻上,摩挲我腕口红痣,眉眼尽是压抑的戾气。
「前年花朝节,你在雪中折梅,我记得你的红痣。」
重重一吻后,他喘息:「去岁春日宴,你身着女装,坐于女眷中央烹茶,我认出是你。
「我,我倾慕你已久,你心里……」
「我心里有你。」我脱口而出,眼见着他的戾气凝滞,进而瞬间消散。
然而怔愣片刻,他怒意却汹涌而起。
李昭猛地扯开我凌乱的衣袍。
雪色跃然而出。
他咬牙切齿地压下:「此事作罢,但不告而别,该罚!」
四更天,烛火发出「啪嗒」一声爆响,搅乱了喘息和呜咽。
床帏上的人影,仍旧分合纠缠。
失神中,我伸出手,指尖描摹他的眉眼。
我是个异类,他也是。
真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