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珍托着腮看镜中的自己:“不过我想不通他为何要坚持让自己弟弟离开谢府。”
“世道多艰,他弟弟左不过十二三岁,无家产亲眷傍身,在此时离开谢家根本算不上什么好选择吧?”
她看向镜中一直为自己梳头发的翡翠:“翡翠,你认为呢?”
李珍想不通谢安这样做的用意,只能问问翡翠的意见了。
翡翠看了眼李珍,心中迟疑片刻后,轻轻叹口气:“要不是走投无路,有谁愿意为奴为婢的呢?谢安一家当初定也是穷困潦倒,才当了谢府的家奴,虽身家性命由不得自己做主,但好歹能吃上一口饭。”
“如果是奴婢,就算打定主意要离开,也会在谢府中待一阵子,等到攒些体己再谋出路……那谢安如此之急,的确有些蹊跷。”
李珍细细思索:“那你觉得他为什么要急着让自己弟弟脱离谢府?他弟弟被苛待了?”
可观谢修竹为人,李珍觉得谢府不像那等会苛待下人的世家。
“为人奴婢的,哪能不受点气呢?”翡翠道,“若非到了最坏的境地,大概也不会想着离开吧。”
“最坏的境地……”
对一个人来说最坏的境地无非就是性命不保。
“难道谢府有人要取他弟弟的性命?”
李珍忽地想起,谢安昨天夜里曾说过一句话。
“生杀大权都握在主人手里……”
她喃喃念叨几句,翡翠没太听清,只凑近了问她:“公主说什么?”
李珍没有回答,她只是突兀地抓住翡翠一只手臂,把翡翠都抓得有些疼了。
她声音有些颤抖:“翡翠,谢安在谢修竹处当差,那他弟弟,在哪里当差?”
翡翠稍稍回忆一番:“好像是在谢二公子处当差。”
李珍浑身顿时涌上一股寒意。
“谢观玉……原来是谢观玉……”
她虚虚笑几声,神思恍惚,好像被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给击中了。
翡翠看到她这副模样,觉得有些害怕:“公主,您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奴婢啊。”
李珍好一会儿才定住神:“我没事。”
她早该想到的。
谢安那么重情重义的人,怎么会被区区财帛打动去给谢修竹下毒?
他作为谢家的奴仆,最容易将他收买的、威逼利诱驱使他做事的,分明就是谢府中人!
只是谢观玉面上看起来毫无异常,又跟谢修竹是亲兄弟,有谁能想到他会给自己兄长下毒呢?
李珍在妆奁前坐了会,又突然起身朝殿外奔去,连外袍都没来得及穿。
翡翠抓起一件外袍急急追上:“公主,公主,现在时辰还早,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李珍头也不回地开口:“我要去谢府!”
谢观玉与谢修竹同在谢府中,万一他又伺机下手怎么办?
犯案的人是谢观玉,再怎么说也是勋贵子弟,她手上没有证据,肯定说服不了李瑾去谢府拿人。
她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了。
聂隐此时刚好送完谢安回到蓬莱宫,见到李珍鬓发凌乱的模样,双眉紧紧蹙在一起。
“公主,您怎么跑出来了?”
李珍等的就是他:“你现在能带我出宫吗?”
“现在?”
“嗯,就是现在。”
“好。”
最初的惊讶过后,聂隐很快答应她的请求,不问她目的地,也不问她原因。
李珍走之前还没忘记谢安。
“翡翠,告诉大皇兄一声,谢安说的话没一句真的,指使他下毒的人是谢观玉。”
*
谢府是极重规矩的世家,卯时二刻所有下人就要开始干活,去屋子里叫主人起身。
但近日因谢修竹身体还未痊愈,下人们只把他院子扫了,并不敢进入内室打扰他休息。
谢修竹睡得迷迷糊糊之间,感觉眼前好似有个黑影闪过,他睁开眼睛看,果然有个人就站在帘帐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