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隐拱手答是,正要把谢安提溜带走,谢安又焦急询问:“公主,那小人的弟弟呢?”
“弟弟?什么弟弟?”
“您刚刚不是……”他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断指。
“哦,这个啊。”
李珍上前去直接用手拿起那断指,再把它往手心里一团,谢安看到那肉条直接被压瘪了,有鲜红的液体从李珍指缝中析出。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一块面粉团子再加点染料而已,我也没想到这就快把你吓得尿裤子了,至于你的弟弟……现在应该在谢府里睡大觉吧。”
“公主……公主骗小人?”
李珍打个呵欠:“我也不是骗你,只是我懒得再废功夫多逮一个人进来。”
“反正我的目的也能达到,何必再多费力气呢?”
“最关键的是……我不喜欢见血。”
谢安明白李珍说得是实话,他们这样的家奴,在主子面前根本就是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蝼蚁。
他脸上出现愤恨之色,但到底没敢再开口。
审了这大半夜,李珍着实觉得困顿,她扶着翡翠的手,打算回自己的寝殿睡大觉去。
只是还没走出门口,她听到谢安在身后叫住了自己。
“公主,小人……小人想求您一件事!”
都到这般田地了,还要来求自己?
李珍停下脚步,转身看他:“你要求我?确定吗?”
谢安苦笑:“小人所求的事大概只有公主这样的贵人才能做到了。”
她心中起了好奇:“你说说看是什么事吧。”
“小人犯下滔天大罪,此去必然是凶多吉少,”谢安面色戚戚,“若公主……公主愿意,能否请您多关照我的弟弟?让他早日离了谢府?”
“脱离谢府?”李珍有些不解,“据我所知你和弟弟家中早无亲眷,亦无家财傍身……家奴虽算不得什么一等一的好去处,但总比孤苦无依,在外漂泊好些吧?”
“我毒害了长公子,我弟弟又该如何在谢府立足?”谢安看起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云廷大人给小人的财帛还剩许多,也足够让我弟弟置几口薄田,安心过活了。”
“你犯下的事与你弟弟无关,谢夫子不是这样是非不分的人,”李珍道,“我也可以为你弟弟说项,让谢府善待他。”
谢安非常坚持:“长公子护得了一时,也护不了一世,留在谢府当家奴,生杀大权都握在主人手里,有什么意思?”
他目光铮铮地看向李珍,里面还闪烁着泪花:“要是公主肯帮我这个忙,小人愿把云廷大人赠的所有财物都献给公主!”
李珍是大雍的公主,手上难道还缺这点钱?但她明白,谢安走投无路,这是他唯一能拿出来的东西了,他在用自己整副身家求李珍帮他弟弟。
“我不要你的东西,我不缺,”李珍道,“那点钱还是留给你弟弟吧,像你说的置田地也好,或去做点小生意也好,希望他能安安稳稳地渡过下半辈子,不要跟你一样糊涂。”
听到李珍前半句话时,谢安以为李珍不肯答应自己,面顿时如枯槁,然等到李珍说后半句话,他的那双眼睛又激动地发亮。
“小人多谢公主!多谢公主!若有来生,小人必定当牛做马,以报答公主的恩情!”
“想要报答我的恩情,不用等到来世,等会在我大皇兄面前把话都交待清楚,就算你报答了。”
谢安因这话而略顿一下,不知在想些什么,但他很快就连声答好。
已到寅时初刻,李珍是真的困了,吩咐聂隐把人看好就回寝殿睡觉。
但她心中记挂着这事,天亮时晨光透进帐帘,她被那光线一晃,早早地清醒。
她记得值夜的是翡翠,睁眼唤了一声:“翡翠,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公主您醒了?”翡翠回道,“快到辰时了,昨夜熬得太晚,您要不要多睡一会?”
李珍翻个身,闭眼静默一会,但她很快又睁开眼:“算了,睡不着,扶我起来吧。”
“是。”
翡翠将李珍扶到妆奁前,先打水给她洗脸,又一下一下的用牛角梳梳顺她的头发。
李珍看着殿外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一两个身影匆匆而过,问道:“聂隐把人送去大皇兄那儿了吗?”
“寅时二刻就已经送去了。”
李珍点点头,不开口。
翡翠见她面上怅然若失,出声问:“公主可是在想那随从的的事?”
李珍道:“他也算个重情重义之人,自身都难保了,还想着弟弟的前程,可惜为钱财一时误入歧途,我把他交到大皇兄手里,怕是会令他九死一生啊。”
“公主不必自责,”翡翠柔声宽慰,“那人也是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你说得也对,”李珍又道,“等找个机会跟夫子说说这事,让他把谢安弟弟的身契放了吧。”
翡翠一笑:“公主宅心仁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