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
桑澜起身,垂眸看着无法动弹的狼王。
铁戈完完全全被她折服,说话也不知觉带上敬语:“您在可惜什么呢?”
“狼皮子不完整,卖不上好价钱。”
铁戈像是没听清她说的:“啊?”
“一夜担惊受怕,收拾收拾,让他们再睡会儿吧。”桑澜站在原地,等着红杏擦拭她身上腥臭的血迹。
“猫脸怪。”有北朝孩子喊了她一声。
铁戈急得去堵住那孩子的嘴,叫什么不好,偏叫她猫脸怪!要是惹怒了她,那这孩子还能活吗?
“你杀我们的族人,又保护我们,为什么?”
赵五认出,那说话的孩子,正是她在果城拉上马的女童。
桑澜道:“我杀北朝人,是因为北朝想侵犯大夏的土地。现在,我保护北朝人,是因为你们的首领铁戈大人热爱和平,他与我达成了和平盟约,既然是朋友,见到朋友遇到困难,我为什么不出手帮忙呢?”
女童茫然:“我听不懂。”
桑澜:“等你再大一些,你会明白的。”
赵五关切问道:“指挥使,你的伤。”
桑澜脱下铠甲,指着上头的凹陷:“结实着呢,没真咬上。”
一向依着桑澜的莫格,脸上带着愠怒:“指挥使,不可以再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了。”
“这不没事吗?”桑澜笑着看向莫格,窥见他身后的人影,眯着眼睛问,“那是商队?”
朝阳照在来人身上,紫色绸缎上绣着金图腾,金色抹额、耳坠都嵌着红色玛瑙,头发卷曲,仔细以来,她也有着琥珀瞳孔。
铁戈唤出她的名字:“北凉王的大女儿,乌日娜,她怎么会来这里?”
他看着乌日娜向桑指挥使走去,朝屈膝行礼。桑指挥使当真是北凉的公主!乌日娜公主性子高傲,除去北凉王,她从不向任何人低头。
其余的北朝人也愣在原地,北凉的乌日娜公主向猫脸怪行屈膝礼?不明内情的人,甚至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那真的是乌日娜公主!
桑澜俯身回礼,目光落到乌日娜的脸上。
“我们到马车里说话吧,姐姐。”乌日娜尽力压低声音,两人眼眶湿润。
“可我。”桑澜低头瞧自己一身狼狈,显得手足无措,“我会弄脏你的马车。”
“这有什么关系呢?”乌日娜挽着她的手,“我给姐姐带来了干净的衣服,是大王亲手做的,不知道合不合身呢。”
两姐妹坐到马车上,拉下帘子,外头又有自己人守着,说话不用顾忌旁人了。
“乌日娜,你与我父亲,很像。”桑澜望着她,伸手去抚摸她的脸颊,“你比我,更像他。”
“我也常听人说,我与舅舅很像。”乌日娜帮着她脱下面具,又拿出一面镜子,两人凑到一处,“你看,我们很像。”
铜镜中,两张八成像的脸,靠在一起,像是一对双生姊妹。
乌日娜放下铜镜,帮她脱衣服,问道:“姐姐带上面具,是为了不被认出来吗?”
“我的脸,容易被人认出来。”
桑澜伸手,一层层的衣服剥落,乌日娜看见她身上的伤疤,手指不知觉地轻颤。
“我不疼的。”桑澜反握住她的手,“姑姑为我做的衣服呢?乌日娜替我穿上吧,我没穿过北凉的衣服,还不知道怎么穿呢。”
乌日娜拿着蘸水的帕子,擦拭她身上的血迹:“好。”又从匣子里捧出一件绣着猛禽宝蓝色衣裳,帮着桑澜穿上。
“北凉,一切都安好吧。”
“什么都好。”乌日娜从匣子里取出一枚天蓝色宝石戒指,戴在桑澜手上,“这是舅舅的戒指,凭着戒指,你可以差遣北凉的任何一支商队,任何一个部落。”
“乌日娜,我们从没有见过,你们却很信任我,甚至愿意拿出这枚戒指。”桑澜低头看着她裙摆上的尘土。
“谁说我们没有见过。”乌日娜拿出一副小画像,“舅舅说了,如果你想回北凉的家,家门永远为你敞开。乌尼德从大夏回来,将你的故事都告诉大家了,你和舅舅很像,一样的勇敢,我真为你感到骄傲。”
乌日娜将小像交到桑澜手里:“舅舅亲笔为你画的小像,我替你保管了十六年,现在也该物归原主啦。”
她抿了抿嘴,又说:“我听大王和赵姨说,你在大夏有很多兄弟姐妹,你,你要记得,草原上也有你的兄弟姐妹,我们也在等你回家,小澜姐姐,你还没有回过家呢。”
两双琥珀眼对望,桑澜点头,摸了摸她的卷发:“我会回家,请你转告大王,还有其余的妹妹弟弟,我一定会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