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的同住,不是很风平浪静。黑瞎子的插科打诨,张祁灵无声的压迫,甚至几次看似“切磋”实则试探的交手,都在这小小的四合院里上演过。
予恩身上带着伤时,出手狠厉刁钻,竟也能和他们周旋得有来有往,丝毫不落下风。而当伤势渐愈,全力施为时,结果更是让黑瞎子心头微沉——张祁灵还能凭借那非人的底蕴身手和战斗直觉压制住他,但自己……竟隐隐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这现让黑瞎子心底警铃大作。
一个来历不明、身手却高得离谱的年轻人,偏偏对吴三行抱有刻骨的杀意。虽然经过反复确认,他背上没有“汪家人”那标志性的凤凰纹身,这张脸也查不出易容的痕迹,暂时可以排除是那边派来的钉子。
但“不是敌人”不等于“可以放虎归山”。如果任由他脱离视线,天知道他会直接杀去杭州做出什么事来!吴家那吴携要是因此有个闪失,或者予恩引了什么不可控的连锁反应,那后果……黑瞎子想想都觉得头皮麻。
必须把人稳住!至少,要让他待在能看得见、够得着的地方。
“哎哟喂,小予恩!”黑瞎子夸张地一拍大腿,脸上的笑容瞬间切换成一种混合着惊讶和“受伤”的表情,声音拔高了八度。
“你这说的什么话?走?今天怎么能走?明天!明天可是你十八岁的大日子啊!成年礼!人生就这一次!”他煞有介事地竖起一根手指摇晃着,然后猛地凑近一步,仿佛分享什么重大秘密般压低声音,墨镜后的眼神却锐利如钩。
“我跟哑巴张正密谋呢!盘算着明天怎么给你好好庆祝庆祝,搞个大场面!蛋糕、礼物、长寿面……一样都不能少!你这倒好,门一开就说要走?也太伤人心了吧?”
他越说越“动情”,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哽咽的颤音。紧接着,在予恩、张祁灵以及刚走到廊下准备看戏的谢雨辰三人的注视下,他动作极其浮夸地从他那件万年不变的黑色皮衣内袋里,摸索着掏出一块……皱巴巴、边缘还带着可疑油渍的、疑似手帕的布片!然后用两根手指拈着,以一种极其“娇柔”的姿态,假模假式地按在了自己的墨镜下方,肩膀还配合地一耸一耸。
“呜……瞎子我一片真心……日月可鉴呐……小没良心的……相处这么多天,难道就一点……一点不舍都没有吗?瞎子我的心……哇凉哇凉的啊……”那捏着嗓子、矫揉造作到令人指的哭腔,配上那粗犷的身板和油腻的“手帕”,形成了一幅极具冲击力的诡异画面。
“…………”
廊下的谢雨辰端着刚沏好的茶,动作僵在半空,嘴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默默将目光转移。
张祁灵则极其轻微地侧了侧头,目光落在院墙一角,那里突然长出了一朵绝世奇葩,周身的气息似乎更冷了一点,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非礼勿视”。
予恩的表情管理在那一刻彻底崩盘。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额角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无语的感觉直冲天灵盖。他猛地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只剩下赤裸裸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嫌弃和“辣眼睛”三个大字。
“够了!”予恩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强行压抑的暴躁,每个字都像是淬了冰渣子砸向黑瞎子,“黑瞎子,你再演下去,我怕我忍不住让你提前去下面唱戏!”
他实在无法理解,这货是怎么做到随时随地、毫无心理负担地切换成这种令人指的状态的?简直像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一样!再看下去,他怀疑自己真的会长针眼!
黑瞎子假哭的声音戛然而止,拿着“手帕”的手也僵在半空,墨镜后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对予恩如此“不解风情”的反应有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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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恩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再给他,也懒得去看旁边装雕塑的谢雨辰和保持沉默是金的张祁灵。他算是彻底明白了,跟这群人讲道理、谈感情都是多余的。
院中,只剩下死寂和一丝尴尬的余韵。
黑瞎子悻悻地收起他那块“万能手帕”,塞回皮衣口袋,对着予恩撇了撇嘴“啧,脾气真大。哑巴,你说这小子是不是属炮仗的?一点就炸?”
张祁灵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沉沉地望着予恩,眼眸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谢雨辰这才慢悠悠地啜了一口茶,看着两个神色各异的“保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棋局,从予恩踏出这个院门起,才算真正开始了。而他,似乎并不打算按照任何人的剧本走。
予恩眉梢微挑,唇角勾起一抹极淡、近乎虚无的弧度,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疏离,“我不过生日。”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像是一盆冷水,浇灭黑瞎子刻意营造的“温情”泡沫。
黑瞎子脸上像没事人一样,变本加厉地“唉声叹气”起来。
“唉!小予恩,你这话说的……可伤透瞎子的心了!你是不过,可瞎子想给你过啊!”他语气一转,变得“语重心长”,甚至带着点自怜自艾的委屈,“你是不知道,像我们这种人……南来北往,刀头舔血,有几个能记得自己生辰?又有几个能安安稳稳地过个像样的生日?可怜瞎子我啊……”
他一边絮叨,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瞄予恩的反应,那副“我不管我就要给你过”的赖皮劲儿,简直把“听不懂人话”和“死缠烂打”演绎到了极致。
一股烦躁涌上心头,那句带着刺的“关你屁事”几乎要脱口而出。余光瞥见谢雨辰沉静的眼眸和张祁灵的身影,话到嘴边,终究还是被强行按下,换成了稍显克制却依旧尖锐的一句:“关你什么事啊?”语气里的不耐和嫌恶毫不掩饰。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还不够清晰,目光重新锁定在黑瞎子身上,那抹似笑非笑彻底化为唇边一丝带着讥诮的弧度,声音不高“你想不想?与我有什么关系?生日?”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任何温度,“不过是个数字。”
一直静观其变的谢雨辰,在此刻抬起了头。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杯底与石桌轻轻碰撞,出清脆的一声响,看向予恩,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眸里,在此刻沉淀着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怎么会毫无意义呢?”谢雨辰的声音清朗依旧,带着一种平和的、试图讲道理的力量,“人的一生,成年日只有一次。它不仅仅是一个数字,更是一个象征,象征着生命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拥有了更重的责任,也意味着……更多的可能性。”他顿了顿,话锋自然而然地一转,将话题从虚无缥缈的“意义”拉回了现实的轨道,“说实话,我今天来,除了想看看你,更想问一句,你接下来……可有明确的去处?”
予恩的视线瞬间聚焦在谢雨辰身上,捕捉着对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审视着那双看似诚恳的眼睛深处潜藏的算计。
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就扛起整个谢家的男人,心思缜密,手段不凡。予恩对他,以及对那个尚未在此刻出现的王胖子,心底并无多少实质性的恶意——他们不过是在命运的洪流中,选择了站在吴携身边,成为其助力,为其出生入死、收拾残局的人。而他唯一的那点“恶意”,恰恰源于此,他不想与吴携未来的“左膀右臂”走得太近,不想被卷入那份注定沉重的羁绊里。
“有啊!”予恩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你想说什么?直说好了。”
谢雨辰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他迎着予恩审视的目光,脸上的诚恳之色更浓了几分,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上位者却不得不放低姿态的无奈与坦诚。
“予恩快人快语。那我也不绕弯子了。”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意味。
“我谢雨辰,执掌谢家,看似风光,实则如履薄冰。家族内部派系林立,尚未完全安定;家族之外,觊觎谢家、想将我除之后快的人,更是不知多少。”他苦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真实的疲惫,“我身边,真正能用、敢用、能完全信任的人,寥寥无几。”
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向予恩。
“这段时间,我从黑爷那里,听闻了你在四合院的表现……也亲眼见识了你的气度。黑爷和张爷的身手你也清楚,而黑爷亲口所言……你的身手,对上他们二人,短时间也能不落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