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家里送的,我看着好看,便命人摆在了这儿。”沈知书笑道,“殿下可是喜欢?待走时,我命人给殿下装车。”
姜虞摇摇头:“我家中有。”
“倒未曾见。”
姜虞揶揄道:“将军在这等小事上一向不留心,便连你府中侍子的名儿都不记得,如何能记得我屋内的摆设?”
“这话可不兴说。”沈知书顺口接话,“谁说我在小事上不留心?我记得殿下屁股上有三颗痣。”
姜虞:……
对上姜虞无波无澜的眸光后,沈知书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装腔作势地攥着杯盏喝了一口茶,继而连忙转移话题:“那什么,殿下今儿来所为何事?才睡了这么会儿,不困?”
“睡了四个时辰,够了。”姜虞也抿了一小口花茶,“倒是将军,这会儿才起,得有五个时辰了?”
沈知书“嗐”了一声:“昨儿实在有些累,便睡得久了些。再者,殿下不知道,我今早被谢瑾闹了一通。”
“谢将军来做甚?”
“她说梦着了一个名儿,问我认不认识。我说你都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呢?我又说帮她问问殿下,将她打发走了。”
“什么名儿?”
“稽元。”
姜虞的眉心微微蹙起来:“这名儿……”
“殿下认得?”
“有些耳熟。”姜虞想了半日,恍然大悟,“大帝姬曾提过,是黄世忠幺女的表字。”
沈知书挑眉问:“我记得她女儿尚未及笈,这便有表字了么?”
“正是前几日起的。大帝姬说小姑娘近日有些心神不宁,黄世忠便替女儿起了表字,说是给压一压。”
沈知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身吩咐侍子:“去请谢瑾来。”
两刻钟后,谢瑾飞奔而至。
她来得匆匆忙忙,独身一人骑着马,侍子都未带,一进门便直奔花厅而来,笑道:“到底是殿下有能耐,这便有结果了。说罢,‘稽元’是谁?”
沈知书神秘兮兮地说:“你猜。”
“我可猜不着。”谢瑾将头一扭,自顾自抓起茶盏灌了一口,喘着气说,“快些罢,别卖关子了。”
沈知书于是道:“说出来你可别吃惊。是你女儿新交的朋友,黄……黄啥来着?”
姜虞接话:“黄之文。”
沈知书点点头:“对,黄之文。”
谢瑾挑眉问:“黄之文是谁?”
沈知书笑道:“我看你对谢大是一点儿不上心。黄之文,黄三,黄将军幺女。”
“怎么会是她?!”谢瑾一阵错愕,“她不是有自己名字么?怎么又叫‘稽元’?”
沈知书于是将姜虞方才那“表字”的说辞如此这般地复述了一遍。
谢瑾苦着脸说:“你别蒙我。实话告诉你罢,我梦见了我夫人的脸,她在梦中便是叫这名儿。”
沈知书“嘶”了一声:“竟是如此么?照理说黄三不应当与嫂子扯上关系啊。又许是同音,其实两者并不搭界。”
谢瑾长舒一口气:“我也觉着如此。亦或是不拘在哪儿听着了这个词,又太想我夫人了,于是在梦中便稀里糊涂地将它安到了我夫人头上。”
沈知书道“定是如此”,待话音出口,却忽然感觉身边少了点什么。
她继而意识到,姜虞已然很久很久没有出声了。
“殿下……”沈知书眨眨眼,“殿下莫非想到了何事?”
姜虞转向谢瑾,开门见山:“夫人是十二年前亡故的么?”
“不错。”谢瑾拱手道,“殿下心细如发,竟能留意至此。能被殿下记得,也是她的荣幸。”
“将军不必如此客套。”姜虞淡声道,“只是我突然想起来……黄之文今年恰好十二。”
话音落下,殿内蓦地安静下来。
“是啊……”沈知书拍拍谢瑾的肩,“嫂子前脚病逝,黄三后脚出生。”
谢瑾恍若未闻。
怎会如此之巧?她想。梦中那长得与亡妻相似之人与黄三同名,而亡妻刚死,黄三便呱呱坠地。
就好像……黄三正是为她夫人而生。
谢瑾兀自出神半晌,一盏茶的功夫后终于出了声:“殿下这是何意?”
“将军可曾闻得与国师相关的讯息?”姜虞说,“说国师身负诅咒,活了三百余年。”
“是有闻得。”谢瑾琢磨半晌,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