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辞忧方才嘴快,说完才意识到盛攸淮听不懂,解释道:“此二位是我们史书中著名的谋士,在姜朝末年的乱世中妙计频出,辅佐各自主上称帝。”
“原来如此,”盛攸淮笑道,“殿下说话总如此……”她思量片刻,望着天边的落日,声音不自觉柔和下来,“如此自然。”
“嗯?”燕辞忧愣了愣,她倒是明白盛攸淮口中的「自然」,只是察觉到话语中隐含的感情似乎有些复杂,一时捉摸不透。
“怎么了?”盛攸淮转回来,用书抵住燕辞忧无意识靠近的动作,奇道,“殿下表情好奇怪。”
“没什么。只是想这些成语我也可以默写下来。”
她猜想盛攸淮自己也不明白。燕辞忧垂下眼。
“那当然好,对了,”盛攸淮转了话题,她指指燕辞忧手中的《逐鹿论》,“此论是祁知州呈上来的,主上看后喜不自胜,立刻要明春女史入仕,明春女史答应了,不日便会到达。”
“那太好了,”燕辞忧将那点不知名的疑惑抛到九霄云外,振奋道,“真想见见此般才华横溢之人。”
洛阳知州的官府总有些手忙脚乱,时不时会因为一份简牍闹翻天,恨不得将官署府外的树都掘地三尺。
全因她们的上司实在粗心,虽然这一年成长了很多,但还是免不了忙中出错。钟晚冷眼看着自家上司从下午抓狂到傍晚,终于忍不住开口:“大人,您又丢了什么东西?”
祁钦和哭丧着脸,从满桌的简牍中抬起头:“我把我姐姐丢了!”
祁景和是七天前走的,能证明身份的腰牌和信物,是祁钦和下午在书房角落里翻出来的,算算日子人都要到晋王府门口了。
早知道听姐姐的让她检查一遍了。祁钦和再次把脸埋进公文,颓然地想。本来一月前就该走,但仲冬之际气温骤降,祁景和这个病秧子不过从官府回到祁家,就因为吹了冷风病倒了,之后的行李和交接等事便全由祁钦和包办。
她在姐姐面前再三发誓一定不会出错,找了一队壮妇护送,看着人安稳出城。
日日牵挂是自然,她也得意于自己处事稳重,难得不出错,等姐姐回来了定要让她好好夸奖自己一番——直到她找出腰牌。
祁钦和脑中的戏台已经搭建到祁景和被晋王府侍卫无情赶出,身穿单薄衣袍在京城乞讨的情状,不禁双眼含泪,不知如何自处。她拍桌而起:“完了,真的完了。快给我一匹马,我要去找姐姐。”
钟晚忙拉住她:“大人!”她诚恳劝告:“您先别急,说句不好听的,女史比起您心思缜密多了,还能发现不了没带腰牌,想不到办法吗?况且您将女史诗赋呈上去时,也是说了这是您姐姐所作吧?”
“对对……等等!完了!”祁钦和缓过劲,刚想坐下来,却忽然想起这一重失误,绝望地大叫一声,“我没告诉晋王殿下,明春女史是我姐姐……”
钟晚无言以对。
她沉默的功夫,祁钦和已如脱缰野马般向外奔去,她身手矫健,三两下已翻身上马,手中长鞭一挥:“好姑娘,我们去找姐姐!”
钟晚大惊,她喊道:“大人!你还有事务!”
“管不了了!”祁钦和扭头大喊。
“大人!”
又有人喊她,这次是信使,正气喘吁吁跑来:“您、您的信!”
“给钟长史!”祁钦和勒马,甩鞭指向后面的钟晚,还待再走,却见钟晚似有所感,抢过信翻了两下,看见信封上熟悉的名字简直要喜极而泣:“大人,是女史的信!”
又是一场人仰马翻、鸡飞狗跳的戏码。
月上梢头,烛火摇曳,让庭外也染上柔和的暖光。燕辞忧走到门口向外望,只见两位甲士立于门口,神色严肃,见她出来也未有丝毫动容。
燕辞忧本想打个招呼,看她们这样也不好打扰。远处亦有一队兵正在巡逻,走到她面前,冷淡地行个礼便走了。
看来北大营军容整肃,气氛比这冬夜的冷风还要冷。燕辞忧默默收回想拦她们的手,没想到盛攸淮看着好相处,治军比许老将军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这两日都没有出门,今日也该看看北大营情况。燕辞忧凭着对原先世界军营的了解选了一条路,向前走去。
燕辞忧简单绕了几条路,果真到了北大营门口,门口亦有兵士镇守,再往外看,便是黑暗的夜色和遥远的灯火。
燕辞忧在心中简单估量了一下北大营的情况。北大营此名听上去不伦不类,根据盛攸淮透露的只言片语,燕辞忧猜测北大营或许是由她当年支援的军队所改造,顶替了原先京师防卫军的位置。
只是人数不够,也许还有朝廷官员分量不够重,现在只能称为北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