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浓,星光便更盛。
阮盛意心底七上八下,偷偷伸着手,刚要碰到又想要收回来,却被另一人快速握住,而后轻轻晃了晃。
傻乎乎的。
她偏头看过去,萧温妤的嘴角正带着似有若无的笑,隐隐约约,看得不甚明朗。
好漂亮啊。
阮盛意贪婪地看着,想着,又生生将自己拔了出来,看向夜空。
也不能太贪婪,会吓到她。
蓦然,身旁人轻声询问,阮阿姨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如果我要去看她,需要准备什么?
阮盛意呼吸一滞,低声笑了笑,道:她很爱漂亮,很会做手工,审美也很好。那时候家里的收入其实就是她经营的一家小裁缝店,她清醒的时候绣东西水平可高了,我那时候的衣服虽然都洗的发白,但我很喜欢,因为上面有她绣的补丁,小兔子,小狐狸,都好好看。
绣制东西在一定程度上和摄影是互通的,好的裁缝会在衣服上留下来自过去的纪念,而好的摄影师则是将需要纪念的时刻定型后变成照片,不管是小小的补丁,还是这张照片,都是时光留下的礼物。
她不太清醒后就拿不起来针了,那段时间就靠给别人洗衣服。那会儿都千禧年后不知道多少年了,洗衣机早就普及了,可还有人会送过来衣服。人心不冷不暖,温的恰到好处。
在阮盛意讲这些时,萧温妤就偏过头看她。
阮盛意很有讲东西的天分,当她沉湎在过去时,一双眼里跃动着星芒,同天窗之外的世界一同呼吸。
后来,那条狗死了。她死的太妙了,所以也赚了很多的赔款,省着点花够花很多年,我们的生活也稍微舒服了点。
阮盛意松了一口气,偏过头来,恰同一双正泛着温热的目光对上。
咚咚咚。
心跳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内如雷轻震。
萧温妤弯了眉眼,你要回去看看她吗?
第53章
令人意外的是,阮盛意轻轻摇了摇头。
她迟疑道:萧老板,我可能没办法告诉你我带走了多大的一笔钱
其实不用她说,萧温妤也能想象的出来。
她们的店铺算得上是前后脚买的,阮盛意这还有两辆车和一栋房子,尽管做生意的这几年也赚了些钱,可更多的兴许还是靠她自己从家里带来的钱。
萧温妤明白,她逃过了被吃绝户的命运,就注定了可能永远不能回去,不能给那群人任何反扑她的机会。
但萧温妤还是抬手抚着那捋长发,道:可总要回去看看妈妈。
等我可以经得起长途旅行,我们可以一起回去。
多一个人,便多了一份安心。
可阮盛意还是摇头。
萧温妤疑惑看她。
阮盛意提了提嘴角,道:接下来的事情,真的只有你知道了,陈越歆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事儿。
阮清临走说,她想要真正自由自在地活着,所以
阮盛意握紧了萧温妤的胳膊,低声道:我本来可以不穿过沙漠,有另外一条远一些但更安全的路,可我没走,我从沙漠通行,目的只有一个。
我把骨灰盒埋进了黄沙里,等到未来有一天那个盒子降解了,她兴许就自由了。后来我在沙地里待了三天,为她守灵,等着她大概彻底变成了天上的星星,我才离开沙漠,继续向东。
她讲的轻松,甚至是今晚讲故事环节最轻松的一段话,可听的人却呼吸微滞。
萧温妤颤抖着抚着她的侧脸,翻身起来,看她躺的坦然,声音顿了顿,那时候,应该是寒冬?
马上春天了,还有半个月。
说的轻松,可听得却让人揪心。
让不过二十的孩子亲手送走了自己最后的家,还是送进了无边无垠的沙漠中,又在寒冬的末尾守着春天一点一点赶来,看着希望迟来。
这太痛苦了。
沙漠在外的宣传照都是金灿灿的,可这不代表沙漠的冬天不冷,沙漠的冬天也很冷的,冻得人寸步难行的,甚至还会下雪。
阮盛意萧温妤支着自己的身体,蹙眉看她,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的,怎么就没有长歪呢?